第79章 79 挡伤/坠江(1 / 2)

突然包围天极宫的妖族令一众人措手不及, 原本是为了诛妖而展开的仙门大比却成了妖族围杀仙门道人的猎杀场,传出去更是让人笑话。

玉秽计划打乱,他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带着舟行晚一同回流云宗, 这会儿却不得不顾及天极宫外的那些妖族, 并且调了年轻一辈中实力最强的元慎作为随行。

流毓听闻之后感到不满,吵着嚷着要跟舟行晚一起回去,被丹珩冷然喝止:“你跟着去做什么?你以为他们回流云宗就很安全?说不定死得比我们还早些!”

流毓不服气地顶撞道:“死了也要跟师尊待在一起!”

她看着玉秽, 看着元慎,又看着被舟行晚抱在怀中的花辞镜,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凭什么他们就能跟师尊一起,明明也是一路来的, 凭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丹珩道:“不是还有我吗?”

“你不一样,师尊又不喜欢你!”流毓无心地在丹珩心上插了一刀,“但师尊这么喜欢我,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回去?”

丹珩:“……”

丹珩“哼”了一声, 转过头不再理会。

流毓向来是个不依不饶的主, 这回发作,又是舟行晚跟玉秽轮番上阵劝她, 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散了跟着一起回去的心思, 直到最后众人离开,她也还是眼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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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极宫到流云宗路程遥远,两个门派分别位于九州的一南一北,中间还有一条艰难的水路。

舟行晚还没坐过船, 从一踏上飘摇没有实感的木板就差点摔倒。玉秽跟在他的身后, 将人扶稳后轻声笑道:“蘅晚小心些。”

舟行晚抿唇挣开了他的手,不想说话。

考虑到舟行晚跟玉秽都受了伤,船上最好的两个房间都安排给他们了, 舟行晚心情不好,再加上身体不舒服,他谁都没管地先到厢房里睡了一觉。

等醒来时天色已黑,门窗都关闭的房间里没有点灯什么都看不清楚。舟行晚刚睁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瞎了,身下柔软的床褥提醒他想起自己的处境,他从床上起来,摸索着开了窗户,绸缎一般光滑的月光立时泻了进来。

——总算能看清一点,虽然这点渺茫的星光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总比入目一片漆黑要好。

舟行晚望着夜幕上浩瀚的星空出神,忽然想起某天也是这样灿烂的夜晚,萤火一般的星子点缀作为背景,有人温柔与他对望,并出声询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吗?

舟行晚不知道,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想起尘轻雪将剑捅进自己心脏的表情,仍然全身都会泛起一股麻木的阵痛。

舟行晚没喜欢过谁,就连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也除了跟人打架就是学习,男生、女生他都没喜欢过,他没体会过那种情绪,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尘轻雪,但……

但他愿意跟尘轻雪做朋友,就像从前那种就好,如果对方想,再亲密一点也不介意,至于能接受到哪个程度……舟行晚有些迷茫。

可尘轻雪现在还愿意跟他做朋友吗?

舟行晚不禁想起自己灵魂时期听到的尘轻雪跟丹珩说不会再见自己,心里很不好受。

他垂下眼睑,又想:其实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他早晚是要离开的,他注定了跟尘轻雪是两个世界的人,短暂拥有过“朋友”的经历只是镜花水月,而今镜碎梦醒,他也该认清现实了。

只是真可惜,直到现在跟尘轻雪关系将近破裂,他才明白自己的感情。

舟行晚心情不好,忽然很想出去走走,好在这座船二楼的位置有一个观看风景的平台,他加了一件衣服,走近凉快的夜风里,头发被吹得有点乱。

月皓星繁,春江掠影,脚下的船随着水波轻轻晃荡,舟行晚既新奇又有些害怕,他扶着栏杆看水面上粼粼的月光,忽然听到后面一道声音传来:“从这个方向望去是天极宫,蘅晚能不能看到最远处最高的那座山,那就是天极峰,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舟行晚一愣,漠然瞥了不巧同时出现在此处的玉秽一眼,正打算要离开,就感觉那人走到自己旁边,声调里充满了笑意:“水上夜景很好,蘅晚不会因为师兄来了,就要跑了吧?”

“……”这么说倒搞得像是他怕了玉秽一样。舟行晚心思被人戳破,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了谎:“师兄想多了。”

“那就当是我想多了。”

玉秽并不在意他的敷衍,温声询问:“这么晚了,蘅晚怎么一个人出来,也不怕感冒。”

舟行晚烦死了他这种好像他们两个很熟一样的语气,偏偏玉秽毫无自觉,每回都用,冷淡道:“师兄你不也自己一个人出来?”

“水上睡不着,不愿在床上浪费时间,所以出来看看风景。”玉秽的态度倒是很好,莞尔道,“没想到蘅晚也在,倒是缘分。”

舟行晚皮笑肉不笑:“不缘分,若是师兄没来,兴许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本意是开玩笑,主要是想恶心一下玉秽嘴里的“缘分”,却没想到后者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微变,而后讳莫如深地看他,最终没有说话。

舟行晚:?

怎么这个反应?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舟行晚在原地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变成灵魂状态时,听到众人讨论出来的他早就计划着怎么去死的事。

……这就很尴尬了。

心知玉秽或许把自己那句话当真,舟行晚想要解释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干脆沉默下来,没一会儿玉秽突然问他:“蘅晚恨我吗?”

舟行晚:?

他先是被玉秽这句莫名其妙的问惊住,等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则是又气又笑:这玉秽还真是好没有自知之明,就凭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来说,今天竟然问得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他要恨死玉秽了!

尽管知道原身做的事天诛地灭也难以偿还,玉秽无论给他植入静元针还是其他都理所应当——可森*晚*整*理玉秽不知他不是原身无辜,难道他就不无辜了吗?舟行晚向来把这些事分得很清,他知道玉秽没有做错,可站在他的角度,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就算他们都没做错,也不影响他心里的恨。

大概是真的无语,舟行晚气极反笑,他弯起唇:“我说我不恨,师兄就信了吗?”

玉秽脸上的笑依旧得体:“自然是不信的。”

“那就对了。”舟行晚声音逐渐变得冷冽,“既然师兄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我,如果你想要一个称心的答案,自欺欺人也是一样的。”

“蘅晚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玉秽叹了口气,面上却不见半点伤心,他温声道,“既然恨,蘅晚想不想报复回来?”

……?

舟行晚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玉秽又要憋什么坏心眼了。

观观赏台上没有挂灯笼,夜黑风冷,舟行晚借着明朗的月色观察玉秽的表情,戒备道:“你又想做什么?”

玉秽温和笑道:“蘅晚这么问就让师兄伤心了,我明明只是想作补偿,如今却被当做歹人了。”

他话说得好听,舟行晚却才不会信玉秽能有这么好心,短暂犹疑过后加重语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秽看着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舟行晚被静元针折腾过多少回,他一看到这东西整个头皮都是麻的,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只囫囵猜到那里面是什么就移开目光,同时身体里立马升起阵阵针钻蚁噬的疼痛。

他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被吓起来了,当即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声音欲盖弥彰地放大,又咬着点愤怒:“你干什么?”

“这是之前迷迭秘境结束,宗内又有一名弟子惨遭挖丹时给你多加的惩罚。”

玉秽声音徐徐,一点一点唤醒了舟行晚以为自己早就遗忘的记忆:“不过那时你不承认人是你杀的,再加上当时有事,这根针没给你用,师兄一直贴身保管着。”

说到“贴身保管”的时候,玉秽声音里的笑意明显更浓郁了,仿佛这是什么证明他们关系好的佐证似的;舟行晚听了却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原本都忘了那件事,玉秽一提就想起来了,只是都过了这么久,按理来说当时的事应该揭过了才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随身携带着那根没用上的静元针,还在这时候拿了出来。

他是想干什么?

舟行晚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他脸色很不好看:“师兄答应了要把我体内的静元针取出来,其实只是想给我换一根吗?”

这都什么恶趣味?

好在玉秽否认了,他在舟行晚惊恐的目光中把匣子推到后者手中,道:“若是蘅晚想要报复回来,也可以这么对我。”

“……”

舟行晚眨眨眼,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玉秽,又看了看手上的匣子。

——看上去就很不便宜的匣子拿在手上其实很轻,他把盖子打开,里面尖细的长针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舟行晚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想到身体里有七根这么长的针,眼疾手快地把匣子关了起来。

他直接把匣子推了回去,声音发颤:“你疯了?”

玉秽了然:“蘅晚舍不得?”

……谁跟他说这个了?!!

想要骂人的欲望涌了上来,舟行晚张开嘴,却不知道要骂什么,只好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玉秽道:“好歹我们同门一场,师兄当日戳破你干的那些肮脏事太不讲情面,如今想来确实过分,所以想做一些补偿。”

舟行晚:……

虽然原身确实做了坏事没错,但玉秽这不是来认错的吗,这真的是认错的态度吗?

玉秽笑意盈盈地:“蘅晚身上栽了七根静元针,师兄可以也栽七根,若你不满,十根百根也成,我只有一个要求,等蘅晚恨消了,就别再跟师兄计较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