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 半年以前就在策划怎么死……(1 / 2)

心脏是人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之一, 已经多年跟大脑竞争“谁才是人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并且至今没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因此舟行晚在多次求死未果之后,果断选择了自己的心脏作为突破口。

凌厉的长剑刺破胸口的瞬间,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裂成了两半, 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兜头席卷淋下,舟行晚心里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要结束了。他想。

周边纷杂的不可置信的抽气声越来越隔离变远,舟行晚已听不清, 也没功夫去分辨那些不相干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个瞬间,他能看见的只有面前的尘轻雪。

向来从容有度的雪影满目惶然,男人不敢置信自己捅穿了心上人的心脏, 他下意识扔开了拿着剑的手要去抱舟行晚,于是穿在剑上的躯体失去了最后一个着力点,刚好倒进了他的怀中。

很轻很轻, 如同云朵一样绵软无力。

——灵魂离开这具身体的时候, 舟行晚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刚才还进退有度跟他对招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接住了他的“尸体”, 尘轻雪双手发抖,试图在他鼻尖探查到哪怕一点生命的气息, 半空中随剑招起落的飞雪也凝固下来, 不升也不降落,而是像特效一样虚虚悬在空中,昭示着主人此刻不妙的心情。

“……怎么回事?”

“虽然我刚才是说让雪尊好好教训他一下……但这么直接把人宰了,真的合适吗?”

“剑盟跟流云宗得先打起来吧?”

“别啊, 这都最后一天了, 明天就开始整合诛妖,我就等着给我师兄报仇呢。”

“完蛋,感觉这些剑宗的合作要裂。”

“……”

舟行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被捅得对半穿了吗?怎么还不死?眼下的场景是他从来没经历过的, 舟行晚手足无措地在自己身体上方飘了会儿,最终无望地决定叫出系统。

【系统?在吗?】

舟行晚叫了两声没把人叫出来,忽然又想起系统之前说的要去忙碌任务世界的事,心里突然闪过某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不会不在吧?

也就是说,他要一直保持着这种飘离的状态直到系统回来?

舟行晚只是想了一会儿都觉得不好接受,他尝试回到自己身体再把这伤弄得重些,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径直穿过实体,丁点触觉都没产生。

舟行晚:……

舟行晚表情大变:他不会真要保持这种状态直到003处理好那什么任务世界的事吧?

这算什么?他死成功了,但是因为交接的系统不在,所以不给他结算?

简直没有天理!

深觉被辜负的舟行晚心如死灰,与此同时,在他意识之外,从观战席上跑下来的一众流云宗的人终于上到擂天台。

流毓最为惊乍,她大喊一声“师尊”后便着急地蹲在了尘轻雪旁边,丹珩则就地把脉,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手直接搭在了舟行晚的手腕上,却好一会儿都不见有动作,流毓看得着急,忙道:“师叔怎么了,我师尊怎么样,你快给他止血啊!”

向来对自己医术很有信心的丹珩脸上难得茫然:“……吾不知道,吾不会治他。”

“怎么会?”流毓急了,她怕碰到舟行晚的伤口让人更加严重,干脆站起来,“你不是最厉害的吗,你不是为师尊治过很多次伤吗,怎么这回不行了,师叔,是不是您还玉误会着师尊,所以不肯给他治伤?”

少女说着眼睛发红,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丹珩看了眼四周看戏的其他门派的弟子,忽然狠下心,找出一颗怪异的药喂进舟行晚嘴里。

流毓又问:“这是什么,您不是说没办法治我师尊吗?”

“这是菩萨低眉,不管什么症状,吃下菩萨低眉都能为他争取到十天的生机。”丹珩看了眼玉秽,声音严肃,“先把他弄回去,吾有话要问你。”

元慎于是帮忙想要把舟行晚从尘轻雪怀里抱出来,却谁知后者不肯松手,而是保持着姿势将舟行晚横抱着站起,他问:“你们住哪里?”

元慎恼了,既是气恼尘轻雪先前对自己混不在意的态度,又是因为这人下手没有轻重,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差点杀了舟行晚,还半点愧疚都无。

因此他的语气也很不客气,他没尘轻雪高,气势却半点不肯输人:“关你什么事,怎么,没真的把我师尊杀死,想再找其他机会不成?”

他这番话可谓是半点情面都不给,尘轻雪却不气恼,他如同没听见元慎在说什么,只无神着双眼:“你们住哪里?”

元慎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说了……”

“要吵回去吵,先把他带回去!”

丹珩脾气本来就不好,如今听到他们在这里吵,心里烦躁不已,声调也没能控制住:“他只有十天时间,多拖一会儿多危险一分,你们如果真的想让他死,吾现在再给他一下怎么样?”

元慎脸色微变,他觑了眼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出血的舟行晚,又瞪了眼看样子是不打算放手了的尘轻雪,最终还是没有坚持把人接回来。

几人就这么浩浩汤汤地送舟行晚回了他的房间,期间玉秽还不忘让判决请前来参加仙门大比的药宗弟子到流云宗的住处帮忙,舟行晚灵魂离不开身体太远,他被迫跟着一起回去,只觉得尴尬非常。

尤其是在看到满脸平淡的玉秽、半惊半默的丹珩、急惶交加的流毓、沉默不语的元慎,以及面无表情的尘轻雪围成一圈站在自己床前的样子,那种尴尬更是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

舟行晚无比庆幸自己现在昏迷不醒,不然面对着五个人宛若守在棺材前面准备后事这样的架势,舟行晚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几人到了房间,丹珩欲言又止,他看了好几眼玉秽,看样子好像要说什么,只是顾及旁边几人,最后都只是化作了一口重重的叹气。

玉秽看出他心里有事,道:“我们出去?”

丹珩离床头最近,他又探了把舟行晚的脉,点了点头:“你跟吾来。”

其余几人自然不肯,尤其流毓从来都不是能被随便糊弄的,当即拉了拉丹珩的袖子:“为什么不说给我听,我不管我也要听,师尊的伤很严重吗,为什么你们要到外面去?”

元慎原本不肯出声,他光听流毓抗议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只是这回看丹珩似乎坚持,便也开口:“是啊师叔,如今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听的?”

说到“自己人”,元慎的余光刚好瞟见了尘轻雪,少年话音一顿,意有所指道:“还是说是因为有外人在这里,所以才不方便?”

这个“外人”指向性不能再明显了,其余几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从一进门就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尘轻雪身上,饶是流毓一向都对尘轻雪印象很不错,想到舟行晚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心里也难免有怨气。

她转过来:“雪尊,不然您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尘轻雪依旧没动,他沉默着,如同没听到流毓的话,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紧盯着床上的人,宛如一座雪做的雕像。

元慎就没那么客气,他直接骂:“你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你以为我师尊很想见你吗?以你做的那些事,恐怕就算他醒过来,也要亲自把你赶出去!”

……其实不会。

舟行晚眼睁睁看着尘轻雪被元慎这么顺却不反驳,心里一阵心疼:他知道自己借尘轻雪的手达成目的这件事对尘轻雪来说很不公平,可他在这个世界待得实在太久,舟行晚一心回家,因此没有顾虑太多:就如同他知道这件事回给尘轻雪带来影响,却忘了以尘轻雪之前人心之正,一个杀人的罪名——哪怕这个被杀的人已然声名狼藉,也是在尘轻雪的人生里添加了一个污点。

他对不起尘轻雪,如果有机会,当牛做马都要报答,只可惜他们存在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从这里离开以后,他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就将变成一场幻灭的泡沫,纵然哪一天真的报答完了舅舅的恩情,舟行晚想要偿还,也回不来了。

他们之间,注定是他欠了尘轻雪。

舟行晚越看尘轻雪越觉得过意不去,另一边,始终觉得房间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的丹珩还是决定跟玉秽到外面讲话。

流毓跟元慎到底辈分不够,就算心底不愿,也还是只能乖乖待在房间里不敢跟出去。尘轻雪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眼看着那两人就要离开,他一话不发地也跟着走了两步,丹珩察觉不对停下看他,声音凝滞:“雪尊?”

尘轻雪敛眉,依旧不做回应。

丹珩性子本就暴躁,刚才是看在尘轻雪不是故意刺伤舟行晚的份上没跟他多计较,可他到底是伤了舟行晚,这点不是一句“不是故意”就能洗干净的,而尘轻雪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抱歉,这点让人心恼,因此在看到这人丝毫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后终于撕破了脸:“你跟着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尘轻雪终于开口,不知是太久没有说话还是心情实在不好,他的声音空荡而又悲切,宛若沧溟山上千年的雪鸣:“我要听。阿晚的所有事我都要听。”

没想到他声音变成了这样,就连灵魂状态的舟行晚都吓了一跳,丹珩怔过之后冷笑:“你听什么,听了以后还要再杀他一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