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2 / 2)

流毓感到可惜,又似本应如此,从她最一开始抱着目的接近舟行晚开始,他们就注定不会善终。

“我能告诉师尊的不多。”流毓最终做了妥协,虽然舟行晚已经单方面撕破两人之间的体面,少女眉眼依旧弯起,一如从前初见,“师尊怪不得我,最开始是师伯先找到弟子,让我骗你的。”

旁边玉秽闻言凉凉道:“过河拆桥学得不错。”

“实事求是而已,是师伯教得好。”流毓与他暗中较量,又转向舟行晚,“其实当日就算师尊不收我为徒,师伯说他也是有办法把我塞进去的,不过费点功夫而已。”

说起两人初相识那段时间,流毓笑意盈盈:“可师尊还是主动选择了弟子,弟子真的很高兴。”

玉秽也笑,讥讽十足:“当真不是求我给你做主的时候了,你倒是干干净净,所有黑锅都给我背了。”

流毓不理,继续道:“弟子一开始并未想过要弑师,也是师伯说师尊逆行倒施,天怒人怨,弟子心里只是想做点好事,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师尊您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不是任凭师伯说破了嘴皮,我也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荒唐至极!”玉秽笑不出来了,他要为自己说些话又觉得无力,尤其对上舟行晚那双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似的漠然的眼,心下一沉,“蘅晚,你不会真信了她说的吧?”

舟行晚当然不会信流毓的花言巧语,毕竟这人刚才都还在跟玉秽争辩一定要弄死他,现在嘴上说那么好听——谁信?可他现在更不想听玉秽的话,只要一看到这个人,舟行晚立马就会想起对方在明知真相的前提下做的种种恶心的事,当即指了指门口:“你出去。”

玉秽一顿,半晌又觉好气又觉好笑,最终还是常年的假笑占据上风,他温声问:“你真信了她说的?”

“重要吗?”舟行晚也觉得好笑,“你争辩这么多,难道以为拿流毓的抵了你的就能当你那些恶心事没发生过?”

玉秽不太能接受舟行晚用这种腔调跟他说话,他宁愿舟行晚恨他的,也不要用这种因为永不原谅所以无所谓争执的语气来谈论他,顿道:“我一听你出了事就什么也不顾地赶回来了,你当真要这样跟我说话?”

舟行晚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也不顾”中的“什么”是指什么,冷笑道:“是我耽误你去杀尘轻雪了,我的错,师兄继续去找他吧,流毓不是才从盟军那边出来吗,她应该知道尘轻雪在哪个位置,你还能请她给你带个路。”

玉秽道:“果然是被尘轻雪蒙蔽了心智,待我去把他解决,蘅晚自然就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为了你好了。”

说罢,玉秽提起剑又出了门,舟行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跟“被尘轻雪蒙蔽”到底有什么关系,然而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最后终于放弃思考。

流毓倒是挺开心,她不顾舟行晚脸上的抗拒,扑了上来:“太好了师尊,这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她这一扑,舟行晚腰腹的伤口再度被撕裂,他疼得“嘶”了一声,流毓立马僵住了身子不敢乱动:“怎么了师尊,是不是我弄到你伤口了?”

——多自然多恳切,跟从前任何一次关心的样子都别无两样。舟行晚看得心神片刻恍然,而后暗度如果连这样的关心都能作假,这世上可能就没有真的东西了。

这样鲜明生动的流毓……怎么会是假的呢?

又或者这样真诚恳切的流毓……怎么会要他去死?

舟行晚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已经理不清关于流毓的一切,却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他突然就不想知道一切因由:关于流毓为什么要骗他、流毓怎么骗他、流毓如何一步步将他圈进无可脱套的牢网之中,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舟行晚收回目光,只低声问:“你跟玉秽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虽然显而易见流毓是通过玉秽搭上的妖族这条线,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因此就发展成从属关系:不然两人也不会对如何处置他尚有分歧,而流毓毫不让步,甚至当着第三人的面子不给玉秽下。

至于那位“妖主”……舟行晚尚未见过,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但根据刚才听到的谈话看来,这位妖族之主似乎对修仙界内部的事不是很感兴趣。

那又为什么会跟玉秽合作呢?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本来以为流毓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对方还真想了想:“为什么不合作?妖主想要人妖两族地位颠倒,人族为妖族所奴役;师伯想要推翻规则再重新浇筑,他觉得世事不公,万物生灵皆是九州一员,却由人族掌握了大部分资源、且人族内部都无法将这些资源平分,未免太不公平。”

后面这段跟舟行晚先前想的又有所出入,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不是想要除掉一半人族吗?”

“不是哦。”流毓笑着,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渗,“他的公平可不是建立在人族之上。”

所以,所以……

“只要死了一半就行,就算那一半包含了所有的人族也无所谓,这才是师伯的想法。”流毓道,“要不然他怎么能跟妖主玩到一起呢,妖主想杀的是所有人族——杀不完就全做奴仆,而师伯,他无所谓人族的生死,所以当然跟妖主不谋而合啦。”

这个事实太过疯狂,超出了舟行晚平生最大的想象力,他咽了口口水,忽然想到流毓——如果她跟玉秽不是完全的同谋,那么玉秽想要助纣为虐毁杀全人族,流毓又想做什么?

她刚才用“能玩到一起”来形容玉秽跟妖主,因为他们虽然目标并不完全一样,换个方向倒也能统一,可——实际上流毓也是能跟他们“玩到一起”的人,玉秽跟妖主的行事作风这么偏激,那流毓呢,她要做的事可能是能平和解决的吗?

舟行晚心脏怦怦直跳,他看着流毓:“那你……”

“我嘛,其实跟师伯也差不多。”

流毓坐在床前,垂首收敛神思,眼中却跳动着激烈的火光:“师尊,您还记得迷迭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舟行晚点头又摇头,迷迭境里发生了太多事,他怎么可能一一全都记得,更何况他并不清楚流毓指的是哪件事。

流毓回忆道:“最开始的选拔,我以头筹之名夺取试炼资格,众人却要我将自己采来的灵华草送给游蕤那个草包——师尊,这您记得吗?”

舟行晚隐约有点这么个事的记忆,对那名已经亡命的“游蕤”却是想不清楚样貌。

流毓道:“他们以我需要他们保护为由强逼我交出灵华草,后来突遇险境,却以我修为最深为由要我善后——师尊,这您记得吧?”

舟行晚想起了一点当时的记忆。

流毓继续说:“迷迭境结束以后,师尊破格收弟子为徒,却有人谣言咱们师徒之间的清白,想要靠这个来掩饰他们未能进入内门的无能——师尊,这您有印象吧?”

舟行晚听她一连三个“您记得吧”,心里莫名发虚。

流毓笑了起来,是很不符合她样貌的明媚的笑,一点都不可爱,看着褪去不少少女专有的青涩:“师尊,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弟子为什么会被那样对待吗?”

舟行晚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却不知如何开口。

流毓就替他开口:“自古有传言女子修行天赋不如男子,可我入仙门这些年里,同辈里天赋比我出挑的不过一个元慎——可连他也死在了我的剑下,剩下那些人天赋努力都不如我,却回回要我收敛锋芒数度忍让,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他们是男人?因为女子天生悟性不及男子?”

“去他的天赋,我的天赋在我这里,我自己不会看不会比较吗?用得着旁人在我耳边嚼舌说我不好,他们也配?”

她勃然生了一场大气,低眼看到舟行晚,稍缓和了语气和神色:“只有师尊不一样,师尊最好了,您是唯一一个要我只做自己、不必藏锋敛芒、不会对我说那些狗屁话的人。”

她垂眼盯着舟行晚,而后感觉到对方不自在,收回了目光:“师尊,我真的好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你死,真的,我宁愿拿十个玉秽来替你。”

舟行晚有种临头一刀终于要落下的感觉:“所以你跟他们做交易,你是想……”

“是啊师尊,您这么聪明,是该猜到了。”

流毓缓缓勾起唇角:“人人都说女子修行悟性不比男子,可我偏偏不信,我就是比下面长了二两肉的那些人厉害,也不必证明给任何人看,只要我知道就好。”

“当然,他们也看不到,因为我的目的,是把修仙界这些男人都杀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