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我们根本看不到丘必特,却在绳子的顶端看到了那只让他如此费力放下来的甲虫,它熠熠闪光,在夕阳的余晖中,就像一团打磨过的黄金,最后一线阳光还地照亮了我们站着的这片高出的地面。圣甲虫完全穿出了树杈间的所有枝叶,如果让它往下落,都会掉在我们脚边。勒格朗立刻拿起镰刀,在甲虫的正下方劈开了一块直径大约三四码的圆形空地。干完这事,他命令丘必特放掉绳子下树来。
朋友又细致地在甲虫掉下来的位置打了个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卷尺,把一头系在最靠近木桩的树干上。他打开卷尺,直到它碰到木桩,接着他沿着树干到木桩的方向继续放卷尺,拉出了五十英尺的距离——丘必特则用镰刀劈开了荆棘。在那里,第二个桩子被打下了,朋友以它为中心点,大致画了一个直径大约四英尺的圆。最后,勒格朗拿起一把铁锹,并将另外两把分别交给了丘必特和我,请我们尽快地着手挖土。
实话说,任何时候我都不太爱干这活,而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更是恨不得立刻就拒绝他的请求;因为夜晚要降临了,这一番折腾让我觉得很疲乏;可是我一时想不出逃避的办法,而且也害怕自己的拒绝会搅乱了我那可怜朋友的平静。当然,如果我能依赖丘必特的支持的话,我早就毫不犹豫地试图强迫这个疯子回家了;可是我太清楚这老黑人的脾性了,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帮我去和主人发生个人冲突的。我能肯定后者已经被无数的关于发现藏宝地的南方迷信所迷惑,而且发现圣甲虫一事更推波助澜了他的幻想,或者说,丘必特坚持说那是“一只足金甲虫”的固执劲儿也激发了他的胡思乱想。有疯狂倾向的思想很容易就能被这些暗示左右——尤其它又被一些令人中意的预想所促发着——于是我回忆起那可怜的家伙所说的关于这只甲虫是他“财富的指引者”。想到所有这些,我又是悲伤着急,又是恼火不解,不过,最后,我决定先爽快地去做这些非做不可的事——即怀着美好愿望去挖地,并尽快地以眼见为实来证明这是谬误的空想。
灯笼点亮了,我们都带着不太理智的热情开始工作,当光线照在我们身上和劳动工具上时,我禁不住想,对任何偶尔从这里经过的旁人来说,我们这伙人显得太怪诞了,手里干的活简直令人奇怪和疑惑。
我们奋力干了两个小时,几乎没说话,而且,主要是狗的吠叫让我们觉得很尴尬,那狗对这活儿饶有兴趣。终于,它闹得太过分了,我们都担心它会让附近游荡的人产生警觉——或者毋宁说这是勒格朗的担忧。对我来说,我巴不得有人来打扰,这或许可以帮我把这昏头昏脑的人弄回家。终于,那叫声被丘必特给有效地制止了,他不慌不忙、不屈不挠地从坑里爬出来,把那畜生的嘴巴用一条吊裤带绑了起来,然后低沉地笑着,又回来继续干活。
这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挖了五英尺深,可是没有任何财宝的迹象。一阵停歇后,我开始希望这闹剧该结束了。然而,尽管勒格朗明显很失望的样子,他沉思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动手挖了起来。我们已经挖了个直径为四英尺的完整圆圈,现在,我们又慢慢地扩大这个范围,并继续又挖深了两英尺。还是一无所获。那个我打心底同情的探宝者最终从坑里爬上来,浑身带着极其苦涩的失望情绪,然后他缓慢而不情愿地穿上了干活前曾丢在一边的外套。这时,我什么话也没说。丘必特则在主人举动的示意之下,也开始收拾工具。这以后,狗嘴巴上绑着的带子也被解开了,我们一边回家,一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往回大概走了十几步路,勒格朗大声诅咒,大步走到丘必特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大吃一惊的黑人睁大了眼睛和嘴巴,手里的铁锹也掉落在地,他双膝跪到地上。
“你这混蛋!”勒格朗说着,从紧咬的牙缝里嘶嘶地发出几个音节——“你这可恶的黑鬼!——说,快说!——别支吾,马上回答我!——哪只——哪只是你的左眼?”
“哦,上帝啊,主人!这不是我那该死的左眼吗?”惊愕的丘必特嚎叫着,把手放到他右边的视觉器官上,拼命地捂着它,好像主人立刻会挖掉它似的。
“我就知道!——我明白了!哦!”勒格朗狂叫着,松开了黑人,又是跳,又是旋转,仆人很震惊,他站起身,看看主人,又看看我,不作声,又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到主人那里。
“走!我们必须得回去,”后者说道,“还没完事呢,”他又朝那棵鹅掌楸走去。
我们来到树下时,“丘必特,”他说,“到这里来!那钉在树杈上的骷髅头是脸朝外的,还是朝着树杈的?”
“脸是朝外的,主人,这样乌鸦就能很轻松地啄到眼睛。”
“行,那么,你把甲虫从这只眼睛还是那只眼睛放下来的?”说着,他碰了碰丘必特的两只眼睛。
“是这只,主人——左眼——正如你告诉我的,”而那黑人却指着自己的右眼。
“够了——我们必须再试一次。”
于是,朋友把标志着甲虫落地点的木桩由原来位置向西移动了三英寸,现在我可真见识了,或者说我相信自己看出了他的疯狂中显然有一些有条不紊的迹象。此刻,像前一次一样,他用卷尺从离木桩最近的树干上拉到了木桩,并继续沿着同一个方向拉到了五十英尺距离的位置,由此,把原来我们挖过的地点移动了几码距离。
在新的位置画出了一个似乎比前面一次更大的圆圈,于是我们又开始拿铁锹干活了。我累极了,不过,我几乎无法理解自己思想发生了什么变化,对这强行要干的活不再觉得太反感了。不知为什么,我对此充满兴趣——不,甚至是兴奋。也许,在勒格朗所有夸张的举动中有点什么——有点什么预见性的意味,或者是深思熟虑打动了我。我热切地挖着地,不时发现自己怀着类似期待的心情,在等着发现宝藏。这种对宝藏的幻想都使我不幸的伙伴要疯狂了。有那么一阵子,我沉浸在这些奇思怪想中。大概干了一个半小时的活,我们又被狗的猛烈嚎叫骚扰了。很明显,它上一次的焦躁不过是因为顽皮和任性,但是这一次,那叫声有了种痛苦和严肃的意味。当丘必特再次试图捆住它的嘴巴时,它剧烈地挣扎反抗,并跳进了坑里面,用爪子狂乱地刨土。过了一会儿,它刨出了一堆人的骷髅,那是两具完整的骨架,里面混合着几个金属纽扣,还有显然是羊毛腐烂后的粉尘。我们用铁锹铲了一两下,翻上了一把大号西班牙刀的刀刃,当我们再铲下去时,三四个散乱着的金币和银币出现了。
看到这些,丘必特忍不住一阵高兴,但是他主人的脸上带着一种极端失望的表情。不过,他催促我们继续铲,而他话音未落,我靴子的脚趾处被一个半掩在泥土里的铁圈钩住,踉跄着往前摔倒了。
我们这下干得更起劲了,我还从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紧张而兴奋的十分钟。在这期间,我们顺利地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它保存完好,硬度很高,显然经历了矿化处理——也许是经过二氯化汞的处理。那箱子有三英尺半长,三英尺宽,以及两英尺半深。它被几条精炼过的铁条牢牢地绑着,还上了铆钉,整体上形成了一种格状结构。在箱子的每一侧,靠近顶上的部分,是三个铁圈——两边一共六个——这样就能有六个人来抓稳它。我们三人使出全身力气也只是稍稍摇动了一下箱子。我们立刻就明白要移开这么重的东西是不可能的。好在,箱盖子上只固定着两个滑动的插销。于是,我们拉起插销——焦急地颤抖着,喘息着。在瞬间,无数的宝藏在我们面前闪亮着。当灯笼的光线照在坑里时,从一堆令人迷惑的黄金和珠宝里射出了眩目的光,真的把我们都晃晕了。
我不敢夸口说自己能描述出盯着财宝看时的心情,当然,那是一种撼动人心的惊讶。勒格朗似乎被兴奋耗得筋疲力尽了,他几乎不说话。有那么一会儿,丘必特的表情僵死苍白,当然了,这是从黑人脸部特征的角度来看的。他好像被震住了——呆呆的。不久,他跪倒在坑里面,齐肘深地把裸露的双臂埋在黄金里,并保持着那个样子,好像在享受这奢华的沐浴。最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独白似地感喟着:
“这都是那只金甲虫带来的!那只好心的金甲虫!可怜的小甲虫,我却那么粗鲁地对待它!黑鬼,你害臊吗?——告诉我!”
最后,我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主仆二人赶紧把这财宝搬走。夜色渐深,我们非得振作精神,在天亮之前把所有东西运回家。很难说该做什么,为此花了不少时间来讨论,因为三个人的想法都那么乱纷纷的。最后,我们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三分之二,使箱子轻了许多,才费力地将它从坑里抬了出来。我们把那些拿出来的财宝藏在荆棘里,丘必特对狗下了严厉的命令,让它留下来看守财宝,在我们返回前不能借故离开,也不能发出声音。于是,我们赶紧抬着箱子回家,并安全地回到小屋,不过费了无数气力,到达时已经凌晨一点了。我们都累垮了,根本不可能立刻干活。休息到两点,吃了饭,我们马上又向山里进发,还带了三个恰巧在屋子里找出来的结实的袋子。快到四点时,我们到达坑边,尽量将余下的财宝均量分摊背负,没有填坑就再次上了返回小屋的路。第二次到家将金子放下时,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刚从东方的树梢上射下来。
此刻,我们彻底累瘫了,不过那强烈的兴奋使我们无法平静。经过三四小时的浅睡,我们起了床,仿佛约定好了似的,开始清点那些财宝。
那个箱子装得满满的,我们花了一整天和大半个夜晚才清点完那些东西。箱子里凌乱无章,每样东西都杂乱地堆放着。我们细心地归类后,发现自己拥有了比预料的更多的财富。从钱币的价值推算来看——我们尽量精确地按当时的兑换率来估算其价值——它们超过了四五十万元。那里没有一个银币,全都是古董的金币,种类繁多——有法国、西班牙、德国的钱币,还有少量英国的旧金币,另外一些我们从未见过。那里还有几个又大又重的钱币,它们旧得使我们无法辨认其外形。倒是没有美国钱。我们发现珠宝的价值很难估计,有宝石——有些极其巨大精美——一共有一百一十颗,每颗都不小;还有十八颗无比璀璨的红宝石;——三百一十颗祖母绿,都很漂亮;以及二十一颗蓝宝石,还有一颗猫眼石。这些石头都和镶座分离了,在箱子里散乱地分布着。那些镶座被我们从其他的黄金里拣出来,它们看上去被锤子击打过,似乎要防止被人辨认出。除了这些,那里还有数量众多的黄金饰品;大约有两百个硕大的戒指和耳环;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三十根华贵的金链;八十三个又大又重的金十字架;五个价值不菲的黄金香炉;一个容量很大的黄金质地的酒钵,上面镶着精工细雕的葡萄叶和诸酒神图案;此外还有两把镶饰得非常精致的剑柄,以及许多我已记不清楚的小物件。这些宝物的重量超过了三百五十磅;而且在估算中还没包括一百九十七个名贵的金表。其中有三只表各自都值五百美元价。它们大多的年代都很老,从计时功能看已经没有价值;部件多少已经遭受腐蚀——不过它们都镶有贵重珠宝,价值昂贵。那晚,我们估算整箱子财宝值一百五十万美元。在处理了那些小饰品和珠宝后(有一些我们自己留下了),我们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这些财宝的价值。
当我们终于把财宝清点完毕,当那种强烈的兴奋多少平息了些时,勒格朗见我迫不及待地想解开这个最奇异的谜底,就详细地说起这事的来龙去脉。
“你记得,”他说道,“我让你看我画的甲虫草图的那个晚上,你也能记起,当时我很气恼,因为你坚持说那画像一个骷髅头。你最初这么说时,我认为你在开玩笑;不过后来,我想起虫子背上那些奇怪的点,就私下承认你的话有些道理。 不过,你对我绘画能力的嘲笑令我不快——因为我被认为是位不错的艺术家——因此,当你把那张羊皮纸片递给我时,我都想把它团揉起来,扔进火堆了。”
“你说的是那张纸吧,”我说道。
“不是;它很像纸,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当我在上面画画时,立刻就发现那是一张很薄的羊皮纸。你记得吧,它很脏。唉,当我正准备将它揉成一团时,我瞥到你当时看的那个草图了,你没法想象我的惊讶程度,我一看,发现我画甲虫的地方竟然是一幅骷髅的图像。有那么一会儿,我惊得无法好好思考。我明白自己的设想在细节上和这图形有很大差异——尽管从总的轮廓来看它们真的有相像处。我马上拿起一支蜡烛,坐在房间的另一端,继续更仔细地查看那张羊皮纸。当我把它翻过来时,立刻从反面看见了自己的草图,和我先前画它时完全一样。当时,我最先感到的只是惊讶,因为那很相像的轮廓——是奇异的巧合,我惊讶自己竟然不知道在羊皮纸的另一面,就在我画的圣甲虫的背面,本来就有一个骷髅头,而且这个头骨不仅在外形,而且在尺寸上也很像我的画。有一会儿,那奇异的巧合让我真的很惊愕。对这种巧合来说,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我努力地把起因和结果联系起来,可是想不出什么来,于是产生了一种暂时的麻痹感。但是,当我从这种恍惚中恢复过来时,我逐渐有了某种确信,而这念头比那巧合更令我震惊。我开始清晰地、确切地想起,当我在羊皮纸上画圣甲虫时,上面并没有什么图画。我对此很肯定,因为我记得先翻到一面,又翻到另一面,想找最干净的地方下笔。如果那骷髅头早先就在的话,我当然不会忽视它的,这里真有一种我当时觉得无法解释的神秘。不过,即使是在最初的时刻,我们昨晚的冒险所昭然揭示的真相似乎就像荧光一般在我内心最秘密的深处隐隐地闪烁着。当时我立刻站起身,把羊皮纸放好,留待我独处时,才进一步地思考这个问题。
“当你离开,当丘必特熟睡后,我就开始对这件事进行更系统的研究。我首先想到那张羊皮纸是怎么到我这里的。我们发现那只圣甲虫的地方是在大陆的海岸边,大抵是在岛偏东边一英里的地方,离涨潮的水位线只有很短的距离。刚抓住这只虫子时,它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于是我马上松手。丘必特则向来很谨慎,当虫子向他飞去时,他四下张望想找叶子或是类似的东西,然后用它来抓虫子。这时,他和我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张羊皮纸上,当时我以为是普通的纸,它就半埋在沙土里,一只角露在外面。在纸旁边,我看到船体的残骸,它显然曾经是航海商船上的一条救生艇。那残骸似乎已经在那里有很长时间了,因为船的木质外表已经模糊难辨。
“于是,丘必特拣起了那张羊皮纸,用它包起了甲虫,并交给我。不久,我们就回家了,在路上,我们遇到了G中尉。我给他看了那只虫子,于是他请求我让他把虫子带去查尔斯顿堡。我刚答应他,他就立刻把虫子丢进了背心的口袋里,没有要那张包裹虫子的羊皮纸。因为在他看虫子时,我一直把那张纸拿在手里。他或许是害怕我改变主意,认为自己最好能马上识货——你知道他对和博物学有关的所有话题有多热衷。我准是在那个时候不知不觉地把那羊皮纸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还记得,当我走向桌子要画甲虫的草图时,我没在通常放纸的地方发现纸张。我往抽屉里看看,没有发现纸。我就从口袋里找,希望能找到一封旧信,于是我的手就碰到了那张羊皮纸。我就这样准确地想起了这纸到我手里的经过,因为当时的环境给我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
“当然,你会认为我是在瞎想——可是我早已在其间找到了一种联系。我把两个环节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重要的连锁系列。那个海岸边有一条船,船附近又有一张羊皮纸——不是普通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个头骨。自然,你就会问‘这里面有什么联系?’我会这样回答,那头骨,或者说是骷髅头,就是著名的海盗徽章。那面有着骷髅头的旗帜在所有的交战中都会被升起来。
“我说过那张东西是羊皮纸,不是普通纸张。羊皮纸很耐用——几乎不会磨损,它上面的东西不会是琐事;因为,如果单单是用作普通的绘画或写字目的,它还不如纸张受用。想到这一点,我觉得那个骷髅头有一些暗示——有某种关联。而且,我也没忽略那张羊皮纸的形状。尽管,出于某种原因,它的一个角被损坏了,但我还是看出那里原先是长方形的。实际上人们可能正是用这片东西来作便笺的——用来记录一些需要长久记忆并小心保留的东西。”
“可是,”我插话了,“你说在你画那只甲虫时,这个骷髅头并不在那张羊皮纸上。那后来你怎么把那条船和骷髅头联系起来呢?——既然你自己也承认,后者肯定是在你画了那只圣甲虫之后才有的(上帝才知道是谁,是怎样才弄出来的)。”
“啊,这就是整个神秘所在了;尽管我解决这关键的一点相对说来并没费多大力气。我的步骤很明确,而且它只有一个结果。比如,我是这样推论的:当我画那只圣甲虫时,羊皮纸上并没有骷髅头。当我画完,递给了你,并且在你交还给我前,我很仔细地观察了你。因此,不是你 把骷髅头画上去的,而且在场也没有别人能画。那么,它就不是人画的,可是,画却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我努力回忆着,真的清晰地记起了这期间的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当时天很冷(哦,这真是难得的幸运!),火在壁炉里熊熊燃烧。我因为走热了,就坐在桌子旁。然而你却把椅子拉在炉火旁。当我把羊皮纸交到你手里,你正要仔细看时,那只纽芬兰犬沃尔夫进来了,并跳到了你的肩头。你用左手抚摩它,并让它走开,而你的右手则拿着那张羊皮纸,一边随意而懒散地垂在膝盖间,离火堆非常近。当时我都担心那火苗会烧到纸张,并正要提醒你,不过,没等我说话,你把纸抽了回来,并认真看起来。想到这所有的细节,我再也不怀疑我在羊皮纸上看到的那个骷髅头是因为热度而显现出来的。你很清楚有一种化学药剂,而且自古以来就存在这种东西,它们可以被写在纸上或皮纸上,只有经过火烤后,那些字才会露出来。人们有时将钴蓝釉置于王水里加热浸提,然后用四倍于浸提物重量的水加以稀释,这样就得到一种绿色的溶剂。若是钴的金属砂溶解在硝酸钾溶剂中,则会显出红色。这些书写溶剂冷却之后,其颜色就会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消失,但是再用火的话,字迹又会清晰起来。
“于是我就仔细观察起那个骷髅头来。它的外边缘——即最靠近皮纸边缘的线条——比其他的都要清晰。很明显,热效作用不完全,或者是不均匀。于是我立刻燃起一堆火,把羊皮纸上的每一部分都烤到炽热的程度。最初,只是骷髅头的模糊线条变清晰了;但是,当热效继续时,在与画骷髅头处成对角线的另一头皮纸的一角的图形开始显现出来。开始,我以为那是一只山羊。然而,再仔细一看,我很肯定那画的是一只小山羊[2]。”
“哈!哈!”我笑了,“我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嘲笑你——这一百五十万的财富可是严肃到不能嘲笑的——可是你不能在这系列中再建立第三个环节了——你不能在你的海盗和山羊间找到特别的联系——你知道,海盗与山羊无关;它们只与农业有关。”
“可我刚说过那图形不是山羊。”
“行,就算是小山羊吧——也差不到哪儿去。”
“差不多,但不完全是这样,”勒格朗说,“你也许听说过有一个叫基德的船长。我马上就把那画看作是一种双关或是象形文字的签名。我说签名,因为它在皮纸上的位置给我这样的想法。同样道理,那个对角线对面角落的骷髅头也像是一个图章,或者是封印。但是令我恼火的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我想象的契约文件内容——或是让我可以推测的文字等,这很令我苦恼。”
“我想你希望在图章和签名中间发现一封信。”
“就是类似的东西。实际上,我不可压制地产生了一种预感,觉得即将发现大笔的宝藏。我说不出原因。或许,这根本就是一种渴望,而不是真实的信心——可是你知道吗,丘必特的那些关于那甲虫是金属质地的蠢话激化了我的想象力。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与巧合——这些事是那么地不同凡响。你留心到了吗?所有这些事居然会发生在同一天内是一个多么纯粹的巧合,而那天碰巧又是一整年中冷得必须、或是可以生火的唯一一天,而没有火的话,或者说没有这狗恰巧在这时走进来,我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个骷髅头,也就不会拥有这笔财富。”
“快说下去——我等不及了。”
“好吧,当然,你也听说过许多流传着的故事——那些无数的有关基德和他的手下们在大西洋岸边的某地埋藏了财宝的传说。这些传说肯定会有一些事实基础,它们存在了那么长久的时间,而且继续被流传着,对我来说,这就意味着,那些埋藏的财宝依然没有被挖掘出来。如果基德真把这些战利品藏了起来,过后再去取回来,那么这些传言就不会以目前这种千篇一律的形式传到我们耳朵里。你会发现,这些传说都是关于探宝,而不是找到宝藏的。倘若那海盗真找到了财宝,那这事就不会被继续探究了。我觉得,由于某种意外——例如藏宝图丢失了——那海盗就失去了发现财宝的途径,而这意外又被他的手下们听说了,否则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听说有藏宝这回事。而且,因为没有路径,他们白忙活了一场,而他们寻宝的消息又不胫而走,成了今天家喻户晓的传闻。你听说过在海岸附近挖掘出重要的宝藏吗?”
“从没听说过。”
“不过大家都知道,基德的宝藏数量巨大。因此,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它们仍然被埋在地里;我说出来你也许还不至于被吓一跳,当时我感到了一种希望,那希望几乎是一种确信,我希望来历如此奇怪的羊皮纸和那失散的藏宝图有关。”
“可是你怎么继续探究下去的呢?”
“我把那张皮纸又拿到火边,将火加旺后,发现它没有再显现什么。于是我认为,也许是它蒙了灰尘,才显不出东西来。因此,我倒了温水仔细地擦洗了一下,做完这事,我把羊皮纸放在一个平底锅里,将骷髅头的一面朝下,并把锅放在一个烧着木炭的炉子上。我又拿起那张纸,欣喜若狂地发现有几个地方出现了似乎是排列着的数字。我再次将纸放在锅里,又烤了一分钟。等我再拿起来时,它就显出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这时,勒格朗已经将羊皮纸再次加热过了,他将纸递过来让我看。在骷髅头和山羊中间是一些字迹粗糙的文字,颜色是红的:
“可是,”我说着把纸递还给他,“我还是一头雾水。如果得解开这个谜才能得到那巨大的宝藏,我很明白自己是无法拥有它们的。”
“不过,”勒格朗说,“解谜并没有你刚才首次粗粗一看所想象的那么难。正如人们可以轻松地预想到的,那些符号形成了一组密码——也就是说,它们传达了一个意思;但是就我对基德的了解来说,我不觉得他能编出任何更为深奥的密文来。我立刻就认为这密码会很简单——不过,对粗鲁愚顽的水手来说,没有方法的话,它肯定是无法破解的。”
“你真的破解了它?”
“这不难,我还破解过比这艰涩上万倍的东西呢。具体的生活境况,以及思想上的偏好使我对解谜很有兴趣。而且,这也能对一个问题进行质疑,即人类的智慧是否能构设出一种凭借人类智慧和适当的工具都无法破解的谜?事实上,一旦我发现了这些有关联的,而且清晰的符号后,我几乎不认为进一步解谜会有什么难度了。
“在目前这件事上——其实也就是所有关于秘密书写的事——首要的问题是关于密码所采用的语言;因为迄今为止,尤其是针对这些比较容易的密码,破解的方法往往依其独有的语言特征而定,并且随其特征的变化而变化。总的来说,解码人除了对自己了解的各种语言进行实验(凭偶然),直到找到确切的那种语言外,别无选择。但是,对于我们面前的密码,所有的难度都被那个签名消除了。那个双关语“基德”只有在英语里才有意义。要不是想到这个,我说不定会从西班牙语和法语开始试起,因为出没于西班牙一带的海盗编这种密码最有可能会用那两种语言。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就假设那密码是用英语编的。
“你注意到了,那些字符间没有间隔。如果有间隔的话,破解任务就会相对容易些。如果是那样的情况,我就可以从整理和分析短词开始,而且,最有可能的是,如果碰到一个字母的词(例如,a或者I[3]),那么解码的方法就得到了肯定。可是,这些符号间没有间隔,所以我首先得确定最频繁出现的符号,依次一直到最少出现的。我全部数了一下,列了这样一张表:
一共有33个8
26个 ;
19个4
16个‡和 )
13个 *
12个5
11个6
8个 † 和 l
6个0
5个9和2
4个:和3
3个 ?
2个
1个],—和.
“在英语中,最常出现的字母是e,随后依次为:a o i d h n r s t u y c f g l m w b k p q x z。e的优势很明显,在任何长度的单句中,很少有这个字母不是出现频率最高的情况。
“那么,我们首先有了不仅仅是单纯猜测的推论前提。这张表的大体用处很明显——但是,对于这个特殊的密码,这张表只起了很有限的作用。既然最频繁出现的是‘8’,我们就可以猜测‘8’代表的就是字母中的‘e’。要证实这个猜测,先让我们来看看是否‘8’经常成对地出现——因为 ‘e’在英语中成对出现的几率很高——例如, 有‘meet’,‘fleet’,‘speed’,‘seen’,‘been’,‘agree’ 等这样一些词。我们看到,在这个密码中,成对出现多达五次,尽管这个密码很简短。
“那就让我们把‘8’当成‘e’。另外,在这种语言的所有词语中,‘the’是最常见的;因此,让我们来看一下,这里是否有三个符号以同样排列次序重复出现的情况,而且最后一个符号为‘8’。如果我们发现了这样重复的字母组合的话,那么,它们很有可能就代表了‘the’这个词。 我们检查一下,至少有七个这样的组合,符号为‘; 48’。因此,可以这么认为,‘;’代表了‘t’,‘4’代表‘h’,而‘8’代表‘e’——最后这个假定已被充分证实。这样,我们就跨出了重要的一步。
“不过,一个词被确定后,我们就能确立至关重要的环节;也就是说,确立其他一些词的首字母和尾字母。例如,就说这倒数第二个排列为‘; 48’的词——它离密码最末尾不远处。我们知道紧接着的‘;’是词的首字母,那么,在这个‘the’后,有连着六个符号的组合,这六个符号中有五个是我们认识的。让我们将这些符号用我们所知道的字母记下来,那个不知道代表什么字母的符号先空着——
是‘t eeth’
“这样,我们就能马上把‘th’撇开,因为我们用字母表中所有能适用的字母来填补那个空缺,发现这里放‘th’就无法形成一个首字母为‘t’的词,该两个字母不可能是词的组成部分。这样,我们就把原排列缩短为
‘t ee’
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像前面一样检查一下字母表,单词‘tree’是唯一符合的。于是,我们就得到了另一个字母‘r’,它是由‘(’来替代的,这样前后单词连起来就是‘the tree’。
“跳过这些单词,在不远处,我们又看到了‘;48’这样的组合,将这两个‘the’首尾相连,我们就得到了这样的组合:
‘the tree ; 4(‡ ?34 the’,
或者,若将已知字母替代进去,就得到了:
‘the tree thr‡?3h the’..
“那么,如果把这些未知的符号留空,或者用点来替代,那么就得到了:
‘the tree thr...h the’,
于是单词 ‘through’就立刻浮现出来。这个发现就又使我们找到了‘o’,‘u’和‘g’三个新字母,它们分别由‘‡’,‘?’和‘3’来表示。
“现在,可以详细来看看密码中已知符号的组合,这样我们就发现在开头不远处,有一个组合是这样的:
‘83(88’,或者也是‘egree’,
很明显,这形成的是单词‘degree’,这样就让我们知道了另一个字母‘d’,它由‘†’表示。
“在‘degree’一词的四个符号之后,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个组合:
‘; 46(; 88’。
“照前面的方法,把已知的字母代入,并用点来替代未知的符号,我们就得到:
‘th.rtee.’
这个组合立刻就令人想到了单词 ‘thirteen’,于是我们又破解了两个新的符号,即 ‘6’和 ‘*’分别代表 ‘i’和 ‘n’。
“现在,我们再来看密码的最初部分,它形成了这样一个组合
‘53‡ ‡ †’。
“按照前面的方法,我们得到了
‘.good’,
这就使我们确信,第一个字母应该是A,所以最初的两个单词就是‘A good’。
“现在,为了避免混淆,我们应该把所有知道的符号列成一张表,该表如下:
5代表 a
†代表d
8代表e
3代表g
4代表 h
6代表 i
* 代表 n
‡ 代表 o
( 代表 r
;代表t
“因此,我们至少知道了十个最重要的字母,这样就没有必要继续交代破解细节了。我想这已足够让你相信这类密码是不难破解的,并且让你对破译密码的基本原理有了了解。不过,我敢说,我们面前的例子属于最简单的一类密码。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你看根据羊皮纸上密码所破译的全文,内容如下:
‘A good glass in the bishop's hostel in the devil's seat fortyone degrees and thirteen minutes northeast and by north main branch seventh limb east side shoot from the left eye of the death'shead a bee line from the tree through the shot fifty feet out.’(一块好镜子在主教客栈在恶魔座椅东北偏北41度13分并在主树干东面第七分枝从骷髅头左眼射出一条直线从树上穿过射落点五十英尺外。)”
“可是,”我说道,“这个谜似乎依然很难破,我们怎么可能从这样的行话,如‘恶魔的座位’,‘骷髅头’,和‘主教住所’中得出真正的意思来呢?”
“得承认,”勒格朗回答,“粗粗一看,这段话还是很费解。我得先将句子分隔成设密者想表达的各段意思。”
“你是说,要标上标点吗?”
“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
“可是怎么来做呢?”
“我想到,写这段话的人是有意要将这些词没有分隔地连在一起,这样就增加了破解的难度。一个不太敏锐的人在看到这样的话时,很可能会矫枉过正。在他组织这段话的过程中,在碰到常常需要停顿的主语或某一处时,他就会过分倾向于将一些词在此处联系起来。例如,在这段话中,你就很容易发现五个这样连接不正常的例子。根据刚才的提示,我做了这样的分隔:
‘A good glass in the Bishop's hostel in the Devil's seatfortyone degrees and thirteen minutesnortheast and by northmain branch seventh limb east sideshoot from the left eye of the death'shead—a beeline front the tree through the shot fifty feet out.’”(一块好镜子在主教客栈在恶魔座椅——41度13分——东北偏北——主树干东面第七分枝——从骷髅头左眼射出——一条直线从树上穿过射落点五十英尺外。)
“就是这样分隔,”我说,“我还是没法理解。”
“我也不理解,”勒格朗回答说,“这样过了几天,期间我努力地调查了沙利文岛附近一带,询问了所有名为‘主教客栈’的建筑;当然了,我没用‘住所’(hostel)这个过气的词。我没有得到关于它的任何信息,于是我扩大了调查范围,更加系统性地展开了调查。一天上午,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即‘主教客栈’或许和某个古老家族有关,而该家族名号叫‘贝索普’(Bessop)[4],它在很久以前,拥有一个古老的庄园,庄园在这岛向北的大约四英里处。于是我就去了那地方,并多次向那里较为年长的黑人打听。最后,其中一个最年长的女人说她曾经听到过有个叫‘贝索普城堡’的地方,并认为可以给我指路,不过那并不是一个城堡,也不是客栈,而是一块高高的岩石。
“我答应付一笔可观的酬劳给她,让她带路,她犹豫了一会儿,同意陪我一起去。我们没费太多周折就找到那里了。让她走后,我继续检查那个地方。那个‘城堡’是由一些不规则的峭壁和岩石构成——其中一块岩石很显眼,因为它很高大,而且与周围隔绝,样子很不自然。我爬到了那石头顶上,对下一步该怎么做感到很迷惘。
“当我正在思考时,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石头东面的一道狭窄的凸起上,大概在我站立的顶端以下一码的距离。这块凸起向外突出了大概十八英寸,还不足一尺宽,而且在它正上方的一个小凹使它粗略地看上去很像是一把古人使用的后背镂空的椅子。毫无疑问,我觉得这就是那段话中所说的那把‘恶魔的座位’。这样,我似乎就发现了这个谜语的全部秘密。
“我知道,那块‘好镜子’指的肯定就是望远镜,因为‘镜子’一词在海员那里很少有别的意思。这样,我立刻就明白,得使用一架望远镜,将它摆在一个确定的视点,并且该视点不能有变动,就从那个角度看望远镜。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相信,那个‘41度13分’,以及‘东北偏北’指的就是望远镜应调整的方向。对于这些发现,我非常兴奋,就立刻赶回家,拿到了一架望远镜,并返回那块岩石。
“我爬下那块凸起的部分,发现除了用一个特定的姿势外,那里不可能让人坐上去。这个事实证明了我的理解没有错。接着,我就用了那架望远镜。当然,‘41度13分’指的就是地平线向上的仰角,因为‘东北偏北’清楚地指出了地平方向。我立刻就用便携式指南针找到了这方向;然后,我尽量精确地把望远镜调整到我所估计的水平41度角,并小心翼翼地上下移动它,直到我注意到远方一棵大树的树叶中有一个圆形的缝隙或是裂口,这棵大树比周围其他的树都高大。在这缝隙的中间,我看到一个白点,不过,最初,我看不清那是什么。我调整了望远镜的焦距,再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人的骷髅头。
“有了这个发现,我就很乐观地认为这个谜可以破解了;因为‘主树干东面第七个分杈’指的正是骷髅头在树上的位置,而‘从骷髅头左眼射出’也只能有一个解释,它和找寻被埋葬的财宝有关。我认为它指的是将一个子弹从骷髅头的左眼射出,而那条蜜蜂线,或者,也称作直线,是树干到‘射落点’(或者称是子弹落下的点)的最近点,接着,再沿着这个方向伸展五十英尺,这样就能标出一个确定的点——至少我认为,在这个点下面也许就是藏匿宝藏的地方。”
“所有这些,”我说,“都清楚不过了,而且,尽管它很精妙,但还是很简单明了。当你离开这主教客栈后,又是怎么做的呢?”
“哦,我仔细地记住了大树的方位,然后就往家走了。然而,我一离开‘恶魔座椅’,那个圆形缝隙就消失了;我转了方位,可还是没看见它。这可能是所有这些中最重要的巧妙处,即(经过多次实验,我确信这是事实)这个圆形缝隙除了在岩石表面的这个狭窄的凸起位置可被看见,无论在其他的任何角度都是不可见的。
“在那次去‘主教客栈’的探测中,丘必特陪着我。毫无疑问,几星期来,他一直看到我举动上很心不在焉,就特别留心地不让我单独行事。但是,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设法躲开他,进山找那棵树去了。费了好大力气,我找到了它。晚上,当我回家时,我那仆人竟然打算揍我一顿。余下的冒险经历我相信你就和我一样熟知了。”
“我想,”我说道,“在第一次掘地时,你找错了位置,因为丘必特很愚蠢地将甲虫从骷髅头的右眼,而不是左眼扔了下来。”
“没错,这导致了‘射落点’有大概两英寸半的误差——也就是说,那个离树干最近距离的桩点有了这样的误差;如果宝藏是在‘射落点’下面,那么这个误差就不重要了;但是那个‘射落点’和它离树最近距离的树干点只是两个形成方向线的点;因此,无论那个误差有多小,却会使错误随着我们将线连接伸长而加剧,当我们由此延伸了五十英尺后,地点就完全不对了。要不是我深信那宝藏确实埋在这附近,我们也许就白干了。”
“但是你夸张的言辞,以及你摆动甲虫的举止——都古怪到了极点!我都肯定你疯了呢。那么,你干吗坚持要让甲虫从骷髅头上掉下来,而不是用子弹代替呢?”
“呃,坦率地说,我对你明显表露出来的对我智力的怀疑感到恼火,于是决定要用我自己的方式,通过镇定地故弄玄虚来悄悄地惩罚你。为此,我摇摆着甲虫,并因此让甲虫从树上掉下来。我想到这后一个主意还是因为听你说那甲虫很重。”
“哦,我明白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困惑着我,我们怎么理解坑里的那些残骸?”
“对这问题我和你一样困惑。不过,似乎有一个唯一还讲得通的解释——但是要相信我这个解释所指的那种残忍就真的太可怕了。很显然,基德——如果真是基德藏了这些宝物,这我并不怀疑——他显然得有人协助来干这活。可是当这事完成后,他也许觉得最好除掉所有知道这秘密的人。当帮工们正在坑里埋头苦干时,他也许用尖嘴锄砸几下就能完事;也许要砸十几下——谁知道呢?”
(张琼译)
<hr/>
[1] 斯瓦姆默丹(Swammerdamm,1637—1680),荷兰博物学家。
[2] 小山羊在英文中是kid,和后面所提及的船长基德(Kidd)类似。
[3] “a”在英文里是“一个”的意思,“I”则是“我”的意思,两者都很多见。
[4] 该名号与主教一词在英文中读音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