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渊述走进课室。教授还没来,班上到得早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最前排有一道目光紧紧锁住他。
不过这并不能引起渊述的好奇,因为出色的外表,所以他到这个学校第一天起就有各种各样的视线打量他,偶尔还会有大胆的同学上来问联系方式。
他只想赶紧上完早上的课去图书馆,今天是许知野第一天坐班。
坐了一上午总算熬到下课,但是教授恍若未闻,依然自顾自地讲着信号传递的原理,拖拖拉拉过了十多分钟才说下课。
下课时间人来人往,渊述不好随意在校园以非人速度奔跑,内心虽然焦急跟许知野吃饭,却只能控制着步伐。
但是随着距离的靠近,许知野的气息却不在图书馆的方向传来,渊述奇怪地朝着气息来源的行政楼走去。趁老师都去吃饭,四下无人,踮起脚尖跃上顶层。
校长室传来交谈的声音,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渊述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边上等人。
“嗨,好久不见。”
白得近似于透明的少年轻飘飘地降落在渊述身旁,熟稔地与他打招呼,似乎多日前那个不愉快的夜晚并不存在。
渊述皱眉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想搭理他。
得知了以前的事情后渊述对昭月的看法很矛盾,虽然知道他只是被褚熠控制的可怜人,但是自己的母亲却真真切切因他而死,甚至死前还受到残酷的折磨,这一切都无法让他平心静气面对昭月。
那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幽蓝色的眼睛里满得要溢出来的愉悦,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怎么会带你出来,不怕被发现?”渊述冷冷地开口,也不是想聊天,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让自己停止糟糕的回想。
“这是他第一次带我去白桦山以外的地方,我很高兴。不过他只让我呆在车里面,我悄悄让司机睡着了跑出来的,等下就要回去啦。”藏不住的快乐化为气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渊述随手戳破,“为什么要他允许,你是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
昭月摇摇头,“他会生气,而且很痛。”
“很痛是什么意思。”
“你上次来不是被烫到了吗,那里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可以把龙烫伤。”
渊述想起来了,上次从上方飞入白桦山庄的时候翅膀被红外激光烫了,原来不是为了防止外人入侵,而是不准里面的人逃走。
“那你现在出来了,为什么不走?”
“走去哪里?”昭月睁大眼睛,非常迷惑的样子。
“随便去哪里,褚熠不是好人,他迟早会要了你的命。”渊述语气不善。
“他想要的话那就给他好了。”
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褚熠身边,生活的重心都是围绕着一个人转,难怪连夏离这个亲哥哥都劝不动。
渊述不想听他说褚熠的好话,生硬地打断,“你会下雪吗?”
昭月摇摇头。
“为什么?她的能力是下雪,你得到了她全部的魔力一点都施展不出来?”渊述有点生气,昭月的存在就是提醒他妈妈所遭受过的痛苦,但是这人丝毫没有愧疚或难过,甚至不想离开那个造成悲剧的人。
“我没有角,她的魔力只能维持我的生命。”昭月平静地叙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见渊述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心地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变出泡泡。”
似梦似幻的泡泡飘荡在半空中,像泛着光芒的小球,又像晶莹剔透的泪珠,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跟我说话了。”
“为什么?”昭月飞到渊述面前,歪着头看他,丝毫没有感受到眼前人的低气压。
“平时在家他也不让其他人跟我说话,我好无聊,只能跟小鸟、蝴蝶它们聊天。但是小鸟和蝴蝶也很无聊,它们每天都好忙,不是讨论哪里有虫子就是在讨论天气。”
“如果真的那么无聊你就应该离开那里,世界到处都是有趣的东西,而不是任由褚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渊述抬起头生气的瞪着他。
“为什么你们总是让我走?”
“还有谁也让你走?”
昭月朝房间里面抬了抬下巴。
“你知道他是谁吗?”透过小窗的缝隙,渊述指着里面架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问。
“他是夏离。”
“还有呢?”
“还是我哥哥。”
“那你为什么不跟家人在一块?褚熠知道他是你哥哥吗?”
昭月摇摇头,脸上出现不符合他性子的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世界究极难题。
“我只和主人在一起,不过我没有告诉他我有哥哥,他没有问我就不算说谎。你也不准告诉他,他不喜欢我跟别人接触,他会生好大的气。”
渊述眉头紧皱,“你是龙。”
“我知道,你也是啊。”
“龙不会被任何物种驯化。”
“什么是驯化?”白皙病弱的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
二十八年,区区二十八年,就能让被砍了角的龙心甘情愿留在侩子手身边。无数的谜题围绕在昭月身上,但是看得出褚熠为了驯化他做了很大的努力。
如果昭月只是个普通的人类,那么褚熠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矜贵娇气的少爷派头,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不难想象平时被人保护得有多好。
可惜没有了最重要的自由。
“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是驯化!”昭月有点生气,这个龙总是说主人的坏话,还总是无视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聊,而且他刚好也会飞,昭月是绝对不会跟他聊天的。
“驯化就是将动物放在特定环境下培育,使其野性逐渐改变并顺从驱使。”渊述面无表情地背诵小学课程上的词语解释,虽然这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也差不多,足够应付没上过学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