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一战已经结束, 众人没了再在天极宫待下去的理由,再加上各宗门地界先前都被妖族侵扰,来参加仙门大比的各门派门人归心似箭, 纷纷提出请辞。
剑盟内部事务繁多, 离开的时间也早,尘轻雪却以“流云宗无人需要帮衬”为由留下,不愿与其余剑盟人等同路。
吕品?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假好心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问, 相反观尘轻雪这几天神清气爽的样子内心已经隐有猜测,吕品?像是很看不惯自家不要钱似的师兄春风得意似的,说话时声音发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尘轻雪只笑, 又贴着舟行晚更近了些。
吕品?麻木地将脸转向舟行晚:“那这段时间师兄就有劳蘅晚玉尊照顾了,他这儿,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如果遇到什么事, 您只管动手, 不必在意剑盟的面子。”
说到“这儿”的时候,吕品?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舟行晚早就习惯了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互损, 淡然点头。
闻人错皱眉道:“说什么呢, 那可是你师兄。”
吕品?心道师兄怎么了,人蘅晚玉尊还是他师兄夫呢,人小两口之间动手那能叫动手吗?那叫调情!
尘轻雪在旁边有话要说,然而没人跟他说话, 吕品?更是故意晾着他, 他憋得眼睛都要瞪干了,却就是被人无视需求,只能一个人默默在一旁生闷气。
最终还是舟行晚看不下去, 本来剑盟的场合,他不该多话的,但为了防止尘轻雪真被憋死,还是说了几句:“真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不了,阿晚在哪儿我在哪儿。”
甫一开口,发觉吕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尘轻雪脸上变好看了,他得意地挑一挑眉,转了过去:“按理来说,你要走,我这个当师兄的应该为你饯别送行,别的不说,天极峰下面的酒不错,你爱喝酒,我应该请你一回。”
闻人错疑惑地看向吕品?:“你什么时候又爱喝酒了?”
吕品?“哈”了两声,有些绝望地闭眼:“盟主,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东西没收拾,我先去……”
尘轻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妄图逃跑的人:“但是,阿晚管我管得太严,我仔细想了一下,喝酒确实伤身误事,阿晚是为了我好,我岂有将他好意弃之不理的道理?”
舟行晚:?
他什么时候不让尘轻雪喝酒了?
吕品?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个跟自己一样的疑惑。只有闻人错还蒙在鼓中,他听了尘轻雪所说后更困惑了,问:“他管你喝酒干什么?”
吕品?看着旁边一把年纪了还连这都看不出来的五十岁“老男人”,又看了看他看上去不怎么聪明只知道傻笑的师兄一眼,顿觉剑盟将要没救。
然而或许是将要分别,他今天居然没有直接张口骂人。吕品?视线不断在尘轻雪跟舟行晚身上打转,欲言又止道:“师兄,”
尘轻雪皱了皱鼻子:“有什么话直说,阿晚又不是外人。”
吕品?心道,就因为不是外人才不方便,要是外人谁管他的死活?
但这句话他没说,吕品?跟尘轻雪对望两眼,确定了对方确实一脸义不容辞的凛然正气后只得轻咳了两声:“……你节制点。”
此一言出,余下两个人看尘轻雪的眼神突然就不清白了,舟行晚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没有说森*晚*整*理话;闻人错则无由叹了口气,最终一副“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的长辈惆怅表情,同样没有出声。
别说他们,尘轻雪这个当事人自己都惊讶地瞪大了眼,他紧张地看了看舟行晚,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只得呵斥吕品?:“说什么呢!你这话很容易叫人误会的好吗?”
“难道不是?”吕品?缓缓道,“昨天晚上深更半夜,不是你……”
话没说完,尘轻雪想到什么,脸色“噌”一下拉了下来。他急忙上前去捂住了吕品?的嘴,又朝着舟行晚干笑两声:“他乱说的,阿晚别放在心上。”
舟行晚垂下眼睑,很明显无法做到不放心上。
昨天晚上……他没跟尘轻雪在一起。
他看向吕品?,希望对方能够透露更多的消息,后者却只是忧愁地看着尘轻雪叹气:“本来这话不该我说的,这一圈人里就我最小,但是吧……算了,你就当我没说。”
舟行晚:???
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尘轻雪握住了舟行晚的手,像是安抚,又像自证清白:“我自有分寸。”
“你要是真有分寸就好了。”吕品?道,他又看舟行晚,“蘅晚玉尊,要是我师兄中间出了什么事,您随时把他送回剑盟,麻烦了。”
舟行晚淡淡点头。
等剑盟那么大一支队伍浩浩汤汤地走了,他的目光还追随着吕品?的背影久久难以收回。舟行晚没法不去在意对方刚才的话,“节制”他是懂的,可是昨天……昨天他真的没跟尘轻雪在一起。
他不相信尘轻雪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可是吕品?的话如同引风的空穴,让他很难不多想。
思考间,旁边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下,舟行晚余光处雪色的遮挡换了空影。
他转过头,发觉尘轻雪不知什么时候晃到不知哪个宗门结伴正要下山的弟子面前,人家往左他也往左,人家往右他也往右,不管怎么都给人挡着,但就是不说话,那几个一起的道友面面相觑,最终确定了他就是故意挡路,好脾气道:“阁下是剑盟的雪尊吧,不知有什么要事?”
“你们认识我?”尘轻雪讶异地挑起了眉,又用视线示意了舟行晚,问“那你们认识他吗?”
真是好莫名其妙的问题,要是不认识,他来这里挡路干什么?
念及“雪尊”的名号,那几个弟子并没有发作,依旧好脾气地回了他的问题:“那位应该是流云宗的蘅晚玉尊了,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令人心驰神往。”
尘轻雪用“算你们有眼光”的表情看着他们,点头赞同道:“你们是要去做什么,看着不像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难道是哪里又发现新的妖族了?”
“那倒不是。”其中一名弟子道,“我们宗门明日便动身启程,因为少来南方,听闻这边的许多菜式都是放糖的,因为没吃过所以想去试试,雪尊……”
他看了眼自己的同伴,问向似乎很感兴趣的尘轻雪:“您要一起来吗?”
“我就不了。”尘轻雪在听到“菜里放糖”几个字的时候眉头就皱成一团,不由怀疑起这几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看向舟行晚,意有所指道:“我家阿晚他不让我吃甜的菜,说那不是给人吃的,不然我也很想试试。”
舟行晚:?
发出邀请的弟子很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回,脸上一片空白:“啊……是,我师兄之前去尝过,确实说味道有点怪。”
尘轻雪点头,很满意他的话:“而且你们吃饭,肯定不光是要吃饭,酒得喝吧?哪儿有吃饭不喝酒的?”
那弟子讪讪道:“是,菜配酒吃才有味道。”
“那就对了。”尘轻雪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你们并不认识这,但是既然做出邀请,按理来说我是不该拂了这个面子的。但是喝酒不行,喝酒误事,我上回就是喝了酒才……唔唔唔!”
话没说完,原本只是在一旁听的舟行晚立马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臊着脸上前来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尘轻雪闭了会儿嘴,察觉到旁边几道打量的目光,解释道:“阿晚是这样的,他不喜欢我跟别的人多说话,你们少见怪。”
“……”舟行晚从来没感觉这么尴尬过,闻言又瞪了尘轻雪一眼。
倒是旁边的其他人琢磨出不对来,一人见尘轻雪似乎无意隐瞒,好奇心骤起:“您跟……两位尊者你们是,那种关系?”
“什么这种东西那种东西,好像多见不得人似的,我跟阿晚就是道侣的关系。”尘轻雪心里甜滋滋的,他看着眼前几个小辈,颇有一种过来人的语重心长,“你们几个,应当还没有道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