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 大比替练(1 / 2)

何必解释这么多呢?

听着书房门口前不久还与他以好友相称的尘轻雪嘴里吐出疏离的话, 舟行晚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拧成一团麻花。

这一瞬,两人从前所经历过的种种再一次回忆眼前,过往都成了翩然飘闪的走马灯, 最终变幻定格成门口的尘轻雪。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可是说多了太过亲狎,说少了又无疑是为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友谊”新添一道天堑。

行思最后,舟行晚只仓促吐出一个“好”, 三望无言之间,闻人错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率先将沉寂打破:“说起来,这回我让人把你请进剑盟, 其实是有别的事要说。”

尘轻雪寒若冰霜的眼神更冻了些,闻人错也知道自己的话很容易引发歧义,顿了顿道:“不是刚才的事。”

尘轻雪盯着他, 显然闻人错刚才的做法让他心有余悸, 因此不敢掉以轻心。

闻人错叹了口气:“你想留在这里听也不是不行, 反正盟里的要事大多瞒不过你,只是……”

他抬眼看向门口, 尘轻雪立即了然, 将书房的门带上走了进来。

——他连挑座位也很讲究,撇去离门近的,又撇去舟行晚旁边的位置,正跟舟行晚平对着坐在闻人错两边:这位置说故意疏远说不上来, 说想要跟舟行晚攀亲近又不至于, 于情理上刚好,礼法上也不疏漏。

只是尘轻雪在落座过程中从始至终都没看过舟行晚,反而是舟行晚满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想说些什么又说不上来,想收回目光又做不到,直到最后尘轻雪坐好,沉霜凌雪似的眼睛微微抬起,舟行晚才如梦惊醒般收回视线。

……他刚才在干什么?

舟行晚脸上发烫,急忙收回来的眼神里带着欲盖弥彰,对比对面尘轻雪的淡然,他整个人简直心神不宁,甚至在某一时候,舟行晚怀疑那个表白被拒的人不是尘轻雪而是他自己。

好在尘轻雪没有看他,更没有发觉他的失态,舟行晚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可当初要跟尘轻雪理清关系的是他,现在不能适应的也是他,舟行晚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不要去想这些无关的事。

闻人错将两人状态收入眼中,他看出他们中间有事,然而没有一人肯说,就干脆当看不见,斟酌着对舟行晚说:“上回你让我查的事,我这边大约有些眉目了。”

以为自己是来吃瓜的舟行晚:……啊?

他查?他让闻人错查?他让闻人错查什么了?

因为太不自信,舟行晚指了指自己:“……我?”

闻人错一脸凝重,道:“因为你师兄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行,我不好以剑盟的立场直接介入,因此辗转着差人到临江查了一下玉氏——你猜我都查到了些什么?”

舟行晚:……

舟行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闻人错竟然说的还是他上回来这里不小心让对方误解玉秽才是剖腹取丹的人的事,当即一愣:他那时候不是随口说说的吗,怎么还有后续?

因为太过自信那些人的死其实跟玉秽没有关系,舟行晚的声音还有些犹豫:“……您查到什么了?”

“至少从十年前开始,玉氏每年私底下都会有一大笔流向不明的账。”

门窗都是关着,今日天气又不好,外头没有光透过窗纸渗进来,书房里又烛火不燃……这样昏暗的气氛配上闻人错刻意压低的声音简直有种讲鬼故事的错觉,舟行晚心头一个“咯噔”:“您是说……”

“玉氏对这笔账的管理十分谨慎,我的人只能查到账面不对,却查不到他们具体挪去做什么了。”

猜到他想说什么,闻人错轻轻摇头,又道:“不过我的人还查到你那师兄有两个兄弟,原本修为平平,近几年却突然大放异彩,如同成了不世出的奇才,并且常年在妖族频繁出现的那几个地方出现,他们似乎对妖族深痛恶绝,包括这回争对妖族的仙门大比,背后也有他们的牵线促成。”

对妖族深痛恶绝?舟行晚脑海中闪出的却是一道比秋枫更烈的红衣。他那名义上同样对妖族深痛恶绝的师弟丹珩实际上是以这个借口来掩饰自己身份的妖族,那么玉秽那两个弟弟……

一种荒诞的想法冲击着他的脑海,舟行晚又觉得自己多想,毕竟他是看过玉秽跟妖族交手的,这人邪是邪门了点,应该还不至于玩沦落到很妖族同流合污的地步。

如果是那样……以丹珩在流云宗的举步维艰,早就跟玉秽统一战线了,又怎么会见一次就吵一架?

舟行晚问:“这能代表什么?”

“这什么都不能代表。”闻人错捏了捏眉心,道,“虽然他那两个异军突起的兄弟有跟他一样挖人金丹进补的嫌疑,可是没有直接证据,以玉氏在临江的威望,谁也拿不下他们。”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事出反常,背后必定有妖,你平日里多关注着你那师兄总是好的,这样如果他真的在背后谋划什么,又或者剖丹之心不死,你也好早点有个准备,不至于再被他栽赃陷害。”

“……”舟行晚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要纠正他,“流云宗那些剖丹案与我师兄没关系。”

“怎么会?”闻人错吃惊地睁大了眼,“你上回不是还说他才是背后主谋么?”

想起上次,舟行晚气不打一处来,他连忙用余光看了眼尘轻雪,那股说不上来的心虚和尴尬再次涨了上来,压下舟行晚胸口汹涌的气,让他冷静不少。

这种事情要解释太麻烦,他干脆全盘否认闻人错的认知,说:“我没说过。”

闻人错愕然道:“怎么会?上回你明明说是他。”

舟行晚坚定地摇头:“我没有。”

“你就有!”闻人错见他坚持,不知为何竟被激起了胜负欲,“上回也是这间书房,我问你答,还有……”

他“还有”了一会儿,却好半天都想不出还有谁也听到了舟行晚指认玉秽,茫然过后又看向尘轻雪,正要求助,后者淡淡道:“反正事已至此,无论剖丹案是不是他做的都不重要了,临江玉家有事隐瞒已成事实,别琼尊那两位兄弟的情况,若喂丹药能涨修为早喂了,何必等到今日?”

他没把话说得太明显,站队之意却很分明:既然玉秽那两个弟弟早年没能通过丹药累起筑基,后来又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奇遇,那他们近几年突然暴涨的修为背后肯定不简单,如果不是用了什么不入正流的妖邪之法,那就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想到之前被扣在舟行晚头上的剖丹骂名,闻人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你们是在刚从剑盟出去时碰上玉秽二人的?”

见到二人点头,闻人错突然激动:“也就是说,你们刚从流云宗回到剑盟、我盟中弟子突然遭人剖丹,他也在剑盟周围?”

这一下就把舟行晚二人问住了,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就这么浮现出来。舟行晚微微愣住,就算闻人错这么说,他也不能把玉秽跟剖丹人联系到一起,犹豫道:“……就算这样,也不能代表那件事是他做的。”

“这件事我会查证,水落石出之前不会冤枉了人。”

闻人错冷下脸色,如果说一开始把舟行晚叫来提审是以剑盟之责替名下各剑宗平衡公道,那么现在人命牵连上剑宗,他们也牵扯上这因果,事情就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凛下神色,终于看起来靠谱了点,像那么个一盟之主的样子:“但如果我剑盟的惨案真的与他有关,无论他是流云宗的宗主大弟子,还是临江玉家长子身份,我都不会轻饶。”

舟行晚道了声自然。

这边情况说完,舟行晚已留不住,闻人错几度想要从中斡旋他与尘轻雪的关系,偏偏后者也是站在舟行晚那边的,他终于只好歇了劝和的心思。

临却了仍不住感叹总归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天极宫,此时分别不过是多到流云宗走一趟,但舟行晚去意已决,于是饶是再想帮自己家的孩子当个说客,最后也只好放了人。

回流云宗的路途中,兴许是因为更近仙门,沿途妖族行祸的事件减少,舟行晚终于有了点几个月前从流云宗出发离开的熟悉感。

流云宗的情况与他在剑盟时听闻人错所说没什么区别,整个宗门忙碌异常,都是在为了仙门大比的事情奔走,就连他们这一行相当惹眼瞩目的人回来,也不过多引起让人几道目光和问候,连多余的停驻都没有。

下了马车,元慎前去停马,舟行晚正低下身安抚新到环境的花辞镜,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女声:“是你吗,你终于肯回来了?”

这声音十足陌生且内容莫名其妙,舟行晚抬头一望,确定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修,迟疑着站起了身:“我们认识吗?”

他站得跟那女人差不多高,才注意到女人跟寻常流云宗弟子的打扮并不完全相同,

若说服制,倒也能看得出对方穿的是流云宗弟子的青竹盈翠,不过款式似乎要更老旧,又像是许久没洗了,可细看并不觉脏,而是经过多次漂洗过后的发白。

女人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头发从旁边飘垂下来,眼神清明却不看实物,像是聚不起焦,哪怕舟行晚正与她对视,都有种她并没有在看自己的诡异违和感。

——所有外观,方方面面,几乎是要写到脸上告诉别人:这个女人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