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和人类共情的能力,当然,她也没必要和这些下等种族共情。
因而比起当初面对龙武义时的那般愤怒,此时的杭雁菱对这个制造了十多万人类伤亡的幕后黑手并无太多愤怒。
物种不同,思维方式不同,理念不同。
没必要斥责她的所作所为,没必要让她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进行忏悔。
就好像是一盘象棋的胜负一样,诗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恶行而受到了惩戒,她只是输了一场游戏而已。
身为获胜者的杭雁菱手指在棋子上轻轻敲打着。
“非要说你失败的地方,大概是在你漫长的和人类相处的过程当中,在这千年的时光里始终都没能理解人类到底是种怎样的东西吧。明明能够编造出诗篇被人类所传颂,但你始终不肯放下身段去好好观察这些下等生物,不肯把他们当做真正的对手去研究。”
“我没有做这种事的必要,昊苍,我们都没这个必要。”
“既然你将人类作为敌人,至少要下功夫好好去研究一番才行——就好像是为了杀死你,我也曾经深深地思考过你的行为模式一般。”
杭雁菱敲了敲脑袋。
“我和你认识的时间,比起你接触人类的时间差了何止万倍。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已经摸透了你的行为模式,而你却始终凭借着自己的主观臆断来思索人类的行动。”
“昊苍,你还没获得胜利呢,现在说这种得意忘形的话是不是为时过早。”
诗人的表情阴沉了下来,可换来的确实杭雁菱的轻声嗤笑。
“不,我把你当成敌人认真对待过,哪怕让你跑了,从头再来一次,我也依旧能够找到将你引出来的办法,挫败你阴谋的办法。事实上不只是我,如果当初莉绯女皇没有被有苏蝉羁绊住,如果东州皇帝龙武义不是认为你尚有利用价值,他们两个也同样能够击败你。”
“别把我和那两个人相提并论。”
“你看,事到如今,你还是维持着你无聊的傲慢。”
杭雁菱眯起眼睛:“其实东州的一切矛盾从我将龙朝露的记忆清零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和你的对战不过是为了杀死你而进行的一场游戏。无关使命和责任,只是单纯因我自己的好恶而进行的游戏。”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轻松?”
诗人讥讽的看着杭雁菱
“你不是千方百计的为我准备了好几个身份,在我栖息于朱雀体内时,你又是拉拢五皇子,又是将自己的凛夜身份拱手相让,自己积攒的声望和人脉都可以不要,可以算得上是丢盔弃甲了。”
“我承认,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情报掌握的还不够多,我还只以为你是个单纯为了玩弄人类而享乐的人——直到你附身在龙武义身上,对我说我是青龙转世,说出神之子的过往……”
杭雁菱将手伸到了诗人那边,替她走了一步棋。
“事实上我对我自己是不是青龙转世根本不在意,我的身份变换过太多次了,南州大家族的二少爷,走投无路的乞丐,背负挚友所托的骑士团长,冰宫的守门人,莲华宫受众人宠爱的徒弟,神明的儿子,紫金树精,圣狐……即便你告诉我我是曾经四圣之一的转世,我也不会有多动摇。”
“那是你根本不知道神之子的分量,你不懂,你被人类的生活束缚住了脑子!!”
“呵呵,别着急。”
杭雁菱好整以暇的望着诗人:“退一步来说,我真的是青龙,那如今的我是不是说明,曾经受人羡慕的神之子也更向往着作为人类的一生?我若真是青龙,一直羡慕嫉妒青龙的你又将自己所谓的尊严置于何地呢?”
“愚蠢。”
“随你喜欢,反正那时你对我喋喋不休的诉说着我的过往时,我明白了一件事——你真的很羡慕青龙,而且你为止生存下去的动力,也就是你的母亲也非常在乎青龙。而且你邀请我与你同行,说明你个人的好恶低于母亲的远景,所以你必不可能让我死。”
杭雁菱轻轻的点着脑袋:“于是我故意想办法激怒你,在测试你底线的同时也让你尽可能的急于逼迫我返回到青龙的身上,回想起过往,甚至不惜和我进行交换,默许我将无关的泫溟和朱雀从此处带走。”
诗人默然。
杭雁菱抿着嘴角,继续说道:“就像我看蚂蚁和蚂蚁看不出来区别一样,你其实也分不清人类的差异,在你心里,人类都是追逐力量,自私,短视的,因而你料定我经受不住龙脉的诱惑,会去接纳那份传承。而我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将泫溟和朱雀转移走之后,我拒绝了成为青龙的机会,偷偷的逃走了。”
“这必然会让你暴跳如雷,同时也为我争取到了时间。”
“我一早就将我所在乎的人送了出去,因而你没有更多的人质可以要挟我。当然,愤怒的你可能不再会去考虑什么人质不人质的,你的愤怒当中必然夹杂着某种委屈。”
“因为嫉妒而衍生出来的委屈。”
“你虽是神之子,但之前拉拢我的话语当中也透露出了你的孤独,你渴望着同伴,你认为愚蠢的青龙能够理解你,假如你。你认为母亲更器重的青龙能够帮你找到复活母亲的办法,为此你大可以捏着鼻子忍耐对青龙的不爽。”
“可是你没想到我拒绝了。”
“你从来不是一个压得住脾气的人,这在我许多次测试当中已经得到了答案。恼羞成怒的你会选择什么呢?答案已经在东州一千年的历史里写的明明白白了。”
“你一定会选择去作践青龙。”
“而我在委托了米欣桐将两个皇嗣送走之后,再度返回到你面前。”
“你的目光,你的目的始终只有我,我的意义甚至大于你对自己故事的执著。”
“只有我拦在你面前,你才会放弃追查五皇子她们的下落,我才能争取到将她们送到桃泉乡的时间。”
“我化身为紫金木的模样,丑陋,阴损,出现在了皇都的广场之中。”
“我故意用紫金木封锁了皇都内的光景,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释放出来。”
“我的目的从来不是战胜你,那场大雾,那些藤鬼,也只不过是我用来灭口的手段。”
“今天会赶来目睹太子即位典礼的人都是东州举足轻重的官员,也是对青龙最为虔信者。”
“我要将他们彻底的封锁在这里。”
“在将他们转化的差不多之后,我也完成了待在这里的使命,被你杀死。”
“自此后,天地间的青龙便只剩下了一尊。”
“就像我不能确保杀了你就能逮到你的灵魂一样,你也同样不能凭着斩断了紫金木就判断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