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愚蠢的游戏,并不能应用于任何的实战情况之中。
完全对等的兵力,固定住的规则,说到底不过是对弈者双方个人能力的较量,但真实的战争,往往棋盘上不会有如此均衡的局面。
“公平”,是在任何时候都显得非常可笑的一件事。
之所以皇帝陛下会选择今日在这里摆了一下午的棋子,是因为他想要多少能够给接下来跟侄女儿的对话找到一点共同话题。
“一个人下棋的妙处就是能够知晓对方心里头在想什么,该怎么做。朕在打仗的时候也时常去揣摩对方的意图,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些揣摩他人的想法,还算有那么一点儿心得。”
看着被绣衣直指们带来御书房的凛夜,龙武义头也不抬的将棋子收拾好,重新摆放在了桌面上。
“不过我不喜欢和别人下棋,朕也不喜欢有人能够坐在朕的对面,拿着棋子‘公平’的与朕厮杀。要朕去花心思揣摩一个拿着朕给的棋子胡作非为的人。”
“这样啊。”
杭雁菱木然的笑了笑,坐在了皇帝的对面。
大门缓缓的关上,房间之内再度陷入了安静。
“这才没过去几天,陛下又将我带过来,所为何事?”
“那个组织已经凑齐了他们计划所需的东西,不久之后的宗教之争上就要动手……朕想听听,大侄女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
“虽然朕能够知晓大地上的一切,但是那个组织藉由害兽的庇护,偷偷摸摸做了些勾当,朕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说不定,在这次行动之中,朝花会作为他们的棋子被牺牲掉,你应当知道这个危险吧。”
“啊……是么。”
面对着回答迟滞的杭雁菱,龙武义笑了一下:“听说自从那日见了朕,你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这可不好,朕的侄女,留着龙血的人,怎能因为一点事情不如意,就自暴自弃?”
“那么按照陛下的意思,我该如何?”
“朕若是你,那就不会乖乖听话。”
龙武义伸出手来,拿起了杭雁菱那边的棋子,往前走了一步。
“朕若是你,会拿起一切的棋子去反抗——朕绝对不容许有人胆拿朕想要的东西来威胁朕……而手头的棋子,最好用的便是南州的师长给东州寄来的这封信。”
“嗯……”
“它会保证‘杭雁菱’没办法被朕杀死在东州,有了这道近乎免死金牌的保护,那便可以用‘杭雁菱’的身份在东州做许多事情。”
龙武义笑了笑,将棋子落到了自己阵营的这一边,吃掉了他的炮。
“比如说,用一个名动四方的‘杭雁菱’去蛊惑城内的王族王孙,去动摇他们的信仰,增大在宗教之争中获胜的可能性。”
随后,龙武义无视了象棋的规则,将杭雁菱的“兵”再度挪到了他的阵营上,接连吃掉了龙武义自己的两个走卒。
“比如说,用一个嗜杀成性的‘杭雁菱’去屠戮城内的异族,散步有苏蝉复生的说法,让东州人心惶惶,迫切的渴求庇护,加大对龙朝花这种妖狐转世的怨恨和恐惧。”
龙武义将手挪到了自己的棋盘上,飞出一只马来,挡住了杭雁菱的“兵”。
“但这种程度,只不过是顽童的小打小闹而已,与其说是算计,倒不如说,更像是小孩子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服,而在出门之前故意很大声的将门摔上。呵呵,你的父亲也经常做这种事……可我觉得,你比他杰出很多,不至于只有这点盘算。”
“……”
“大侄女,你或许不喜欢我这个伯父,但是大敌当前,还希望你能分得清远近亲疏。我的侄女只有一个,也就是你。”
龙武义抬起头来,将自己棋盘上的“士”,“将”,“士”这三个棋子翻过了面来。
让人意外的是,棋子的背面画着图案,是三个不同的杭雁菱的模样。
一个狰狞的笑着。
一个有着紫色的卷发。
一个化着浓妆。
龙武义拿起紫色卷发的那枚杭雁菱棋子,背后是象征着象棋胜负的“将”字。
“东州里,‘杭雁菱’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当初那封信寄过来时,你们的师长所声称要保护的,只有‘杭雁菱’和一个叫‘小小菱’的女孩而已……如今朕分不清哪个是所谓的‘小小菱’,所以,得问问大侄女你了。”
龙武义用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上的棋子。
“大侄女,能否告诉伯父,哪个是你带来的那位和你一模一样的‘妹妹’,伯父好将她保护起来,以免……受了什么伤害。”
“……”
杭雁菱看着龙武义,忽然笑了一下。
“陛下,全知全能的你竟然有事情需要来请教我,这种滋味如何?是不是很不舒服?”
“是的,朕非常不喜欢这种滋味。”
龙武义眯起了眼:“如果朕的不爽能够让你高兴的话,朕大可以让你多开心一会儿。”
“我选择了小小菱之后,剩下的,没被伯父保护起来的那个‘杭雁菱’会怎样?”
“大概会死在那帮人的袭击之中。”
“这样啊。”
杭雁菱侧着脸。
“虽然伯父您很不喜欢遵守游戏规则,但是……您似乎还是没办法随心所欲的采取任何行动——现如今,限制着您的规则是‘必须有两个杭雁菱’还活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