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想到的可能性便是眼前的这些树藤了……
越是往山上走,这黑灰色的大树就愈发的密集。
杭雁菱未曾见过这样的树木,粗硕,干朽的树皮似乎无法拘束住内部的木质,树皮被挤压的开裂变形,露出了深紫色的形成层来。
这般粗壮的树干并非是笔直向上生长,而是蜿蜒匍匐,像是巨蟒一样颓在地上。树冠上蔓延出来许多根系,看样子像是榕树的气生根,一块一块的团在地上,彼此交错纠缠。
杭雁菱皱起眉头来,她抬起手试图用阴灵气腐蚀这些诡异的树木,然而阴灵气渗透的缺异常的缓慢。
象征着死亡的阴灵气本身针对一切活物都有极强的针对效果的,可这阴灵气的传导在这大树上却遇到了阻碍,刚刚侵蚀掉一部分,树木很快在一阵蠕动下有结成了新的树皮层。
这让杭雁菱更加确信了这树木的古怪,不过此时非要跟树过不去也不是个事儿,她只得弯腰钻进树木的间隙,挣扎着继续往山顶走去。
在那里,有她不得不去目睹的答案。
树木锐利的枝杈划破了少女的肌肤,流淌出的鲜血滴到树枝上,渗透进了树干里头。
这些树木能够汲取人血……
心中的警惕不断提高,眸中暗金色的光芒也在不断变得强盛。
然而这一次,杭雁菱闭上了眼睛,不去思考那些多余的问题,只是全心全意的向着山顶爬去。
随着树干逐渐变得浓密,道路也变得凶险,杭雁菱小心翼翼的规划着每一次阴灵气的使用,在绝对理性的状态下,她不断地用最小的代价去尽可能的破坏挡住道路的树干,避免自己身上增添更多的伤口。
饶是如此,等她爬上山顶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这个时间早已经超过了周末“课外活动”的两个小时时限,看来指望着时间到了被强行传送回去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不过这不要紧。
前进,攀爬,寻找……
一直到最后,遍体鳞伤的杭雁菱终于突破了层层树干的阻挠,手掌攀援到了一片空地之上。
寒骨山的山顶……
从树藤之中彻底挣扎出来,杭雁菱站在空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眼熟。
磨坊,草屋,仓库,古场,和一户普通的农家并无区别。
这是自己的家。
也是自己最后的葬身之所。
“呼……”
杭雁菱提起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向前迈进。
吱嘎一声,茅草屋的门被推开。
昏暗的房间内,石桌上还残留着没下完的棋子。
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光里,失去了感性的自己唯一的乐趣就是解残局了。
那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如果不找点事情,不找点能够称之为“爱好”的东西,“付天晴”这个存在就会彻底崩毁。
石桌的一旁墙角,坐着一个灰色衣服的男人。
他的模样比想象当中要苍老很多,大概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脸上隐约的浮现出来了一点皱纹,但大体上还能看出年轻时的轮廓来。
他双目暝阖,手掌摊开,后背依靠着墙壁。
怀中抱着一具枯骨。
那具骷髅依在男子的怀中,一条手臂悬挂在男子的脖颈上——这是枯骨的主人在濒死时极力想要确认,确认自己的身影,自己的背叛,自己的死能否唤醒这个早已经失去感性,变为怪物的男人。
是的……
这具骷髅属于羽藏心。
毒杀付天晴的逆徒。
“呼……”
以第三者的角度看到这幅画面,杭雁菱捂住了胸口。
刺痛比想象之中来的更加强烈。
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个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的死亡。
而讽刺的是,刚刚成年就饮下毒酒的羽儿已经化作了这般枯骨,而自己这个早就该死的付天晴却还保持着生时的容貌。
尸身没有腐烂,只像是沉睡在那里一样。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脏在跃动着。
这里是幻境吗?那些树木是这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来到这?我该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