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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不回,又听部员们那样说,他们还以为真田会搞失败呢。

“是的。”真田微笑颔首,“他们主动把书给了我。”

当时他听完照桥悠关于网球至高境界与佛学之间联系的讲解,并不服气,于是又争论起来,然而真理越辩越明,他反倒因此获得了更深的感悟。

顺理成章地,他就在照桥悠的介绍下开始看《长阿含经》。

原来枯燥晦涩的文字不知为何变得越看越觉得玄妙,每个故事每句佛语都包含着无穷的道理。

现在想来,世界处处皆是美好,以往的他却不懂得欣赏。

暴躁易怒是他最大的弱点。从今往后,他要做情绪的主人,不做情绪的奴隶。

——照桥悠见他决心已定,便慷慨地将书都赠予他钻研。

“这些书与我有缘。”真田珍惜地将经书抱在胸口,“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还忙着回去抓紧时间看书。

“弦一郎……”柳莲二还想叫住真田再问问具体情况,却被幸村拉住胳膊制止。

“让他走吧,莲二。”幸村缓缓摇头,神情中透着一丝凝重的深意。

“现在的弦一郎……已经不能信任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

……

一群三年生前辈再度在会议室中聚首。只不过这次,幸村和柳的旁边少了真田的身影。

“哎,要我说那三个家伙绝对是故意装样子呢。”丸井文太拍桌子道,“我就不信他们真能稳住那么久!”

那三个小子平时那么活泼跳脱,尤其切原,憋久了肯定装不下去。只要用诱惑勾一勾,他们肯定会恢复原形!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仁王却秒懂:“你的意思是……用那个?”

“哎呀!”丸井使眼色阻止仁王未说完的话。“总之这件事包在我和杰克身上!”他大声说了一句便拽住桑原的胳膊,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

……

“正见、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正解脱、正智……如是十法,可得至涅槃……”*

树荫下,照桥悠、切原和灰吕正围坐参禅。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一走近就听到一阵令人头昏脑涨的念叨声。

丸井见三个后辈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生出一丝罪恶感。

“我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前辈……居然要带着后辈做这种事。”他叹了口气,朝桑原伸出手。“拿来吧。”

桑原左右看了看,低调地拉开外套拉链,小心翼翼将藏在胸口的三本杂志取出。

丸井接过杂志,走向照桥悠,“听说你们的书被真田没收了?”他见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忽略内心的紧张,“啪”地将几本杂志扔到三人腿上。

“咳,看这个吧。”

照桥悠取来一看,只见封面花花绿绿,几个穿着暴露的模特女郎在海边的杂志大秀身材,他随手往下翻了两页,也还是各式各样身材火爆的模特而已。

切原、灰吕也已经看懂这是什么杂志。

三人顿时抬起头,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丸井和桑原。

丸井尴尬到头皮发麻,但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不能露怯,于是抱着胳膊若无其事道:“怎、怎么!你们不会没看过吧?!”

照桥悠不受激将,甚至反问道:“原来前辈平时很爱看这些吗?”

丸井:“……”

说不爱看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拆台,说爱看又显得很像一个变态……等等,拿带颜色的杂志特意带歪后辈这事好像也挺变态的?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都只是虚妄的表象。前辈,这些对我们毫无吸引力。”照桥悠微笑着道。他视线一扫,切原和灰吕立即收回黏在杂志封面女郎上的目光,恢复正色,闭目养神。

切原和灰吕顿时面露惭愧:“尊者说的是。”

丸井:“……”

照桥悠态度坚定,丸井总不可能逼着他们看小黄书。他眼珠转了转,又道:“那我请你们吃拉面,豪华套餐!然后再去蛋糕店,有新出的草莓卷!”

切原和灰吕双目一亮,期待地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又叹了口气:“前辈,食物无论味道、形式,本质无非就是蛋白质、糖、脂肪。人的欲望无穷,身体的精力却有限制,我希望将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到有意义的事情上。因为比起生理上的丰富,我更重视精神的丰富。前者可使我获得一时欢愉,后者却能让我的灵魂超越时空,与无数的先贤智者产生共鸣。”

“我明白了!”灰吕顿时恍然大悟,“肉。体终将化为黄土,精神长存,却可得永生。”

他随即转向丸井,郑重道:“前辈,谢谢您。要不是您设置的两重考验,我恐怕很难审视到内心的浮躁。丸井前辈,你的苦心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会更加坚定向佛之心的!”

丸井:“……啊?”

……

“如何?”柳莲二见丸井和桑原回来,忙问道。

“我觉得他们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桑原诚恳地挠头。

“先让我静静吧。”丸井虚弱地叹了口气,朝众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他要好好想想,过去的十多年光阴他真的虚度了吗?

柳莲二和幸村等人只得看着丸井和桑原互相搀扶的背影远去。

柳莲二:“现在怎么办?”

幸村看向仁王:“雅治有办法吗?”

“噗哩,游戏怎么样?”仁王道,“可以找点暴力又热血的游戏,赤也和灰吕一定会喜欢的。”

“游戏啊……”幸村沉吟,有些意动。

“后天就是六里丘的比赛了。”柳生提醒道。

“不错,”幸村点头,“不能再往里搭我们的人了。”

就怕到时连出赛阵容都凑不齐。

立海大阵容再雄厚,也经不起这样耗啊。

仁王想了想:“找外校的呗,就说办一场线上的游戏联谊赛。”

“难说吧。”柳生道,“临近比赛,外校应该都在紧张备战,谁会这么儿戏地同意游戏联谊呢?”

仁王:“冰帝。”

柳莲二:“青学。”

“那就两边都邀请上吧。”幸村毫无心理负担。

……

“啊嗯?游戏友谊赛?”

迹部心中升起一丝警觉:幸村精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想故意扰乱他们的备战心态?

——但立海大还不至于耍这种伎俩吧。

或者只是单纯地表达挑衅?

——但这未免太拐弯抹角,在赛场上互相说两句垃圾话,效果不是来得更快?

幸村听出电话里迹部心怀顾虑。

“其实我们同时还邀请了青学,手冢已经答应了。”

迹部果然不再迟疑:“胜者绝对是冰帝!”

……

另一边,青学。

“立海大的人找我们打游戏?”桃城一脸懵逼。

手冢点头,他也很疑惑。

但幸村说是为了赛前放松心情,增进彼此友谊。

“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吧?”越前龙马懒洋洋地猜测道。

“92%的概率有。”乾贞治如实道。

他不觉得教授突然来找他是会有什么好事。

手冢又道:“冰帝那边也答应了。”

冰帝是青学的老对手,连续几年在关东大赛相遇。今年好不容易青学打了翻身仗,进入全国大赛首场又抽到冰帝。

立海大更不用说,关东大会决赛时积攒的不甘,到现在也还未散去。

“那我们也一定要参加!”桃城立即道,“打败他们!”

菊丸举手:“我也是!”

越前龙马:“还差得远呢。”

……

所谓的线上联谊会,其实就只是三所学校各派几个少年作为代表,一起名正言顺地打游戏而已。

立海大派出的当然是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冰帝的代表是宍户亮和凤长太郎。

青学经过一番内部推选,最后是越前、桃城、菊丸,乾贞治和海堂薰。

恰好分成两组,玩一款五人组队的MOBA游戏。

组别是随机分配,越前、宍户、凤、照桥悠、灰吕在一组,其余五人在另一组。

宍户和凤负责一条线路,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占据上风。

越前一开始略有生疏,但很快就熟悉了方法。

接着两支队伍就开展了一波小范围的团战。

宍户亮紧张地放完大招,操控着角色走位从人群中厮杀而出,仅剩一丝残血。他自觉幸运,舒了口气正准备回安全区加血,忽然见到一墙之隔的草丛中代表着照桥悠、灰吕的两个绿条小人,跟代表着切原的红条小人正在草丛里悠闲地散步。

宍户亮有点蒙,他回到安全区,然后在聊天频道打字询问:“你们在干什么?”

照桥悠:“显而易见,我们在欣赏虚拟世界的风光。”

宍户亮感到不能理解:“?刚刚在打团战,你们看不到吗?”

照桥悠反问:“虚拟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凝聚着设计者的巧思,你不觉得错过了很遗憾吗?”

他的角色旁边,切原的红条小人和灰吕的绿条小人在草丛里绕来绕去,不停穿模。

灰吕:“尊者说的是,心境改变之后处处皆是风景,以往沉迷争斗我错过的实在太多了。”

越前龙马刚退出战斗就看到聊天频道上的对话:“……”

宍户亮:“……这只是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杀人!”

灰吕:“但角色也是被人类操控的。你刚才认真挑选外观装备,就说明你对你的角色投入了感情。既然是寄托了心意,我们就应该善待。”

宍户亮被灰吕的逻辑打败:“那你们去打npc总行了吧?那些野怪都只是数据。”

灰吕:“也不能杀野生动物。”

越前龙马打出一长串省略号:“…………”

宍户亮崩溃:“为什么我要和你们在同一支队伍啊!”

照桥悠只得打开全频道麦克风,缓缓开口:“诸位请我一言……”

……

……

线上联谊会终于结束,立海大的部活会议室里,只剩下幸村和柳莲二两人。

“都没有了吗?”幸村道。

柳莲二沉默半晌,点头。

幸村一笑:“果然会这样。”

今天之后,他和手冢、迹部之间本不坚固的友谊恐怕就彻底走到了尽头。

柳莲二叹了口气:“我想不明白,切原、灰吕走歪还情有可原,悠酱……悠酱这么聪明,应该不至于啊。”

幸村无奈摇头:“你错了,就是因为太聪明才容易走歪。”

柳莲二不解:“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聪明、学什么都快,所以旁人看不懂的经书,他只需要两天就能轻而易举悟到其中真理。以悠酱的天赋,现在的进度说不定都已经到成佛了。”

“你没听他们现在怎么称呼他吗?”幸村精市满脸无奈,“他们管他叫尊者。”

第167章

幸村最终还是和柳、仁王、商量着排出了对阵六里丘的阵容。

——原本,出赛阵容应该要所有正选一起开会讨论通过,然而现在正选里有一大半人都在沉迷思考人生哲学,曾经热闹的会议室变得一片空荡冷清,别说开会,能正常出赛的队员都少得屈指可数。

幸村只能从准正选里拉人出来填数。

全国大赛的赛制是单双打交替,单打三是漥谷须亚莲,双打二是搭档训练了一年的梨步田英吾、浦山椎太,单打二是柳莲二,双打一是仁王和柳生,单打一是幸村自己。

最先上场的是漥谷须亚莲,幸村已经摸清漥谷须不良少年的底细。他倒是毫不怀疑漥谷须能获胜,反而有些为他的对手担心。

“尽量稳重、平和一点,知道吗?”幸村叮嘱道。

漥谷须心不在焉地点头,心却飘到了观众席。

照桥同学也来了比赛,但却一直在看书,根本没分出眼神来给他。如何才能吸引照桥同学的目光呢……

六里丘的单打三是个长发的选手。尽管对手的名字他没有听说过,看起来只是一个紫发中分看起来平凡普通的四眼仔,他也丝毫不敢小觑——被选定为重要的单打三,这个叫做漥谷须的家伙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他开始认真地观察四眼仔,然而才盯了十秒,他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锁定了自己。

而且随着他盯四眼仔的时间越长,这股杀气就越浓厚。

怎么回事?

对面这个四眼仔真的是网球选手吗?为什么他竟然有种面对持枪的□□老大的战栗感?

甚至双手双腿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可恶!这样子还怎么接球呢……

“Gamewonby漥谷须亚莲,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梨步田和浦山椎太还只是一年生,为免他们紧张,幸村鼓励道:“全国大赛是很好的平台,你们未来还有三年,现在只是起步罢了。沉下心态,把握好这次机会,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是。”梨步田面上乖巧应声,心中冷嘲。

土老帽儿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分明就是其他正选都被照桥前辈折服,土老帽儿无人驱使才只能让新人上阵。

不过这也的确是他的一个机会。

他要卧薪尝胆、积蓄实力,等时机到了,就响应照桥同学的号召,揭竿而起掀翻这土老帽儿的残暴统治!

“今天的比赛很重要,你懂的吧?”梨步田微笑着看向老实巴交的浦山,眼神中隐含一丝威胁。

浦山连连点头:“嗯嗯,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梨步田同学的,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

六里丘中学的双打二是一对三年生搭档。他们畏惧于立海大几组金牌双打的威名,正觉得害怕无望,却见对面派上来的是两个嫩生生的一年生后辈,简直大喜过望。

“小子,你以为全国大赛是什么?还是乖乖回去捡球吧!”

“打输了可不要哭啊,哈哈哈。”

六里丘的两人用球拍指着梨步田和浦山,满脸都是轻蔑。

浦山担忧地看向梨步田,生怕他会因此发怒。

然而梨步田仍一脸乖巧平静,仿佛没听到那些垃圾话一般:“嗯,我们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请前辈们多多指教。”

六里丘两人见状果然停下恶语嘲讽,只是眼神里仍难掩轻蔑:“好啊,待会我们会让你们几球的。”

浦山看得若有所思:这就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

梨步田看出他的想法,低声冷笑道:“错,我先是故意表现出低姿态,这样待会打脸的时候他们才会更加震惊羞愧,意识到他们究竟有多愚蠢。”

浦山:“……果然厉害,不愧是梨步田同学。”

梨步田攒着气,和浦山椎太在比赛中接连替换阵型,不断扰乱对手节奏,比赛最终以6:2的比分结束。

六里丘两人果然羞愧到全程不敢看梨步田和浦山的脸,匆匆点头之后连赛后握手都来不及做、便头也不回地下场离开。

考虑到梨步田和浦山都还是第一次在全国大赛上出场,这个比分已经算是漂亮,幸村没多说什么,只提点了几处漏洞,便让两人好好休息。

立海大依旧以三场全胜结束了预选赛。

比赛开始前,前来收集情报的外校选手们看到出赛阵容,还觉得惊讶又失望。

对战六里丘是立海大全国大赛的第一场,然而出赛人员名单里一半以上都是准正选,以往固定出场的金牌搭档丸井桑原,居然也被替换成一年生搭档?

莫非立海大是为了保存实力?

然而等比赛结束,他们便心态一变,又觉得不虚此行了。

看幸村的态度,这几个准正选肯定是立海大的未来重点培养对象,他们这一趟也算是摸清立海大的后备存量了。

立海大下一场的对手是兜中。

幸村将人员顺序稍微一换,又拼凑出一期新阵容:单打三梨步田,双打二仁王、柳生,单打二浦山,双打一柳、漥谷须,单打一仍是幸村。

这一轮打得稍艰难一些,比分没有那么漂亮,但也还是在前三场内结束了比赛。

准决赛的对手是名古屋星德——柳莲二曾经在正选会议上提过要特别注意的全是外国留学生正选的学校。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幸村摇头道。

半决赛之后马上就是决赛,不管最终的对手是青学还是四天宝寺,他们都已经今非昔比。

立海大届时必须拿出最优的战力阵容,才能稳保全国三连冠之位。

“名古屋星德的头号王牌是谁?”

“莉莉亚安德·藏兔座。绝招是‘十字架之刑’,因其冷酷的球风被称为‘IceMan’。”柳莲二顿了顿,猜到幸村精市的打算,“他在单打三出场的可能性为66。7%。”

“可以,”幸村颔首,“那这次单打三的位置就给悠酱。”

幸村排好出赛名单,还是把照桥悠叫来征求意见,接着柳莲二又“顺便”给照桥悠看了看藏兔座几次比赛的资料。

幸村:“这是你的对手。”

照桥悠笑容恬淡:“都行可以没关系。”

柳莲二:“这是藏兔座以往的比赛录像。”

他按下播放,电视机上,黄色的网球擦着地面飞速旋转,接着弹起到空中,一瞬间分散出多个球影,形成了十字交叉形状。对手面对多重球影手足无措,张开双臂想要挥拍回击,却恰好被暴烈的网球击中,被击飞到后面的铁丝围栏上。

仿佛钉在十字架上的犯人一般。

柳莲二怂恿:“藏兔座球风狂野,你只有狠狠击败他,才能让他彻底改变。”

照桥悠微微摇头:“那也是他个人的打球方式罢了。裁判和网协既然不判违规,便表明还在规则内,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干涉他呢?难道我不赞同,便一定要逼着他改吗?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外人不可强求。”

幸村精市:“……”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第168章

到了半决赛,立海大的出赛阵容终于有些不一样。

单打三是柳莲二,双打二仁王和柳生,单打二是照桥悠,双打一是切原和灰吕,单打一是真田。虽然这种排列看起来还是很随意,但至少肯派出大部分的主力正选了。

——此前的两场比赛,外校众人都暗暗怀疑幸村故意减少王牌们的出场次数,以便隐藏实力。

比赛在东京举行。

名古屋星德的出赛队员果然是清一色留学生。

列队时,两支队伍都有明显的身高差。尤其是站在照桥悠对面的藏兔座,虽然才国一,身高却已经达到一米八五,还留着金色的长发,衬得照桥悠格外地体格弱小。

两支队伍看起来都格外的傲慢,赛前握手仪式都敷衍带过,裁判见此张口本想说什么,却被两边队员的气势所摄,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放过。

球场外的观众们基本都偏向于立海大会赢——幸村虽然没有上场,但出赛队员们的实力众人都有目共睹。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一场单打三,立海大便输了。

柳莲二以6:7的比分负于名古屋星德的加拉加。

裁判宣判完结果的一刻,所有人都感到荒谬。

柳莲二可是“三巨头”之一啊,竟然会输?名古屋星德的那些外国选手,居然这么强的吗?

柳莲二拎着球拍,汗流浃背地回来,他歉意地看向队友们:“对不起。”

众人都无言。他们是亲眼看着柳莲二和加拉加不断拉锯比分,最终拖入延长赛,柳莲二疲于应付加拉加狂野的球风,最终体力告罄而失败——他看起来已经尽力了。

灰吕勉强露出笑容,鼓励道:“没关系,接下来就是双打二的仁王前辈和柳生前辈上场,他们一定能扳回来的!”

“交给我们吧,噗哩。”仁王眨了眨眼睛,轻快地应和道。

然而很快,单打三时出现过的情形便再次重演。

——双打二的对手是卡洛泽斯和穆兰,葡萄牙和法国人的组合。仁王和柳生一开始便处于下风,似乎是不习惯于外国人的打法,被对方的体能优势和狂野球风所牵制,节奏完全被对手带着跑。

“Gamewonby卡洛泽斯和穆兰,5-2!”

眼看对手遥遥领先,切原没法再泰然安坐了,急得恨不得冲进球场。

“这是怎么回事,仁王前辈不会打不过那两个家伙吧?”

灰吕也开始坐立不安。

“稍安勿躁。”照桥悠始终神情泰然,用沉稳的语调安抚道,“失去冷静的心态,只会离成功越来越远。”

“对,前辈们那么厉害,应该会有转机的吧……”灰吕半祈祷半猜测地道。

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或多或少了解了这组搭档的风格——仁王是欺诈师,而柳生表面绅士,实际上每次也都会欣然配合。他们经常在比赛里故意设计反转剧本,将对手耍得团团转。

“是啊,说不定他们又在表演。”

然而切原和灰吕刚被照桥悠劝得放下心,紧接着就见幸村凝重地将仁王和柳生叫回去。

幸村似乎训斥了两句,仁王和柳生低着头,气氛似乎很沉重。接着幸村脸色缓和,大概是又说了几句鼓劲的话,但仁王和柳生周身的气息仍然轻松不起来。

切原和灰吕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然后仁王和柳生返回场上,对面的卡洛泽斯和穆兰朝他们露出轻蔑的神情,嘲讽、挑衅,但他们都没有反驳。

两人竭力扳回两局,但始终打得很艰难,背后的运动衫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切原和灰吕都预感到一丝不祥。

果然——

“Gamewonby卡洛泽斯、穆兰,6-4!本场比赛由名古屋星德获胜!”

灰吕盯着记分牌上的数字看了整整一分钟,仍觉得如在梦中:“我们……竟然连输两场?”

从他们进入立海大以来,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切原眼中的战意越烧越浓烈:“可恶!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

轮到单打二,照桥悠拎着球拍刚站起身,就见切原和灰吕双双转头,焦急地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胳膊。

“悠酱,你一定要赢啊!”

“绝对要狠狠击溃那个藏兔座!”

他们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前几日的沉稳,取而代之的尽是焦急、愤怒种种情绪。

“你们都落入幸村的圈套了,”照桥悠无奈地叹气,“这不过是他逼迫我们的计策。”

切原现在哪里还听得进上当不上当的,焦急摆手道:“管他什么计策,总之悠酱你一定要打败那个长毛怪!”

灰吕握拳:“要6:0打败他!”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好罢。”照桥悠叹气,只得答应。

他走上球场,对面藏兔座正轻蔑地看向他,神情冷酷地宛如看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眼神里燃烧着野心——队友刚刚拿下两场,藏兔座大概对胜利的渴望更加迫切了吧。

发球局是从照桥悠始,对手毕竟是不熟悉的外国选手,他便选择以慢节奏试探开局。

但藏兔座显然没有这个耐心。

在照桥悠打出高球试图迫他退回后场以减缓节奏时,他冷笑一声,宣判似的道:“你的墓碑已经成形了,背负着你的十字架走向失败吧!”

他跳起扣杀。

网球擦着场地滑出一段距离,再弹起时,空中便出现了十字交叉形状的无数个金色球影。

但对于照桥悠而言,这样的球不算难接。

他已经练到能闭着眼睛同时接五个球,而藏兔座的十字架之刑只不过是利用高速旋转和曲折的球路制造出多个球影的视觉暂留幻象而已。

照桥悠闭上眼睛,球场的白线,球路的金色轨迹在他头脑中清晰地勾勒而出。

精神感知指引他不被眼睛错觉欺骗,找到网球的实际最佳击球点。

而坚持练习带来的球感,让他在网球碰到球拍的一瞬间,就能自动分析出恰当的化解旋转的方式。

照桥悠的手臂燃着白光,他接住网球,用力挥拍。

“怎么会!”藏兔座瞳孔骤缩,震惊地看向照桥悠,他的绝招竟然被对方闭着眼睛以轻而易举的姿态打回。

然而还不止。

网球原路返回,在地面摩擦、弹起,然后变换出交叉的金色球影。

甚至球速比藏兔座打出的更快、力量也要更强!

——这是“千锤百炼的极限”的双倍回击!

藏兔座的眼中流露出惊惧。

沉重的十字架,终于也要降临到他的头上了吗?

藏兔座已经做好被网球钉到球网上的准备,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传来。

他微微一愣,却见十字形球影一闪而逝,紧接着就听到身侧传来网球“嘭”的落地声。

网球在他脚边的场地上砸出了一道坑印,激起一小片尘埃。

“为什么……”藏兔座复杂地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微微一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事物的形式可以千变万化,终究不会脱离本质。

这是越前南次郎提过的网球奥义,也是他从《长阿含经》中悟出的一部分真理。

“如果你想要在网球上达到更高的境界,不妨从这个角度来思考。”

藏兔座原意是想问照桥悠为什么不以牙还牙攻击他,不过现在不需要回答他也能明白了:对于球场上针锋相对的对手,都不吝于指点,慷慨地分享自己对于网球的见解——像照桥悠这样淡泊宁静从容大度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呢?

看来他也有必要去阅读其他教派的书籍了。

“谢谢你。”藏兔座诚恳地对照桥悠道。

……

“Gamewonby照桥悠,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照桥悠完美地拿下单打二,为立海大扭转局势。

接着便是灰吕和切原,两个少年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因此一上场就不遗余力,状态比以往更好,顺畅地以6:1结束双打一比赛。

单打一的真田也憋着气,用出全力,干脆地以6:0击败对手米哈伊洛夫。

立海大虽扔掉了单打三和双打二,但后续三场全是胜利,有惊无险地从半决赛晋级。

然而幸村脸上却并无喜色。

这轮比赛是他和柳、仁王他们提前商量好一起演戏,目的就是逼迫照桥悠、切原、灰吕三人把走岔的路掰回来。

到目前,比赛结果是完全符合他们的预料,但他们的计划却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

切原和灰吕,甚至连带着场外没有参赛的真田、丸井、桑原的确在前两场失败的刺激在转变回来,但照桥悠却没有被骗进去。

可问题是,照桥悠才是最关键的源头,如果他不恢复,那即便幸村他们把其他人拉回来也是枉然,因为有照桥悠,很快又会把其他人都带歪。

所以还是必须先从照桥悠身上着手。

至于解决办法,幸村其实一早就有思路。

这一招简单直接有效。他先前之所以不用,是抱有顾忌——因为一旦实施,很可能会把照桥悠的仇恨值拉到最高,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搞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一般而言,幸村是不愿意选择这种狠到不留丝毫退路的做法的,所以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但现在,他们尝试遍其他办法都毫无效果,已经别无选择了……

于是,在半决赛结束后回程的大巴上,幸村便特意拉着仁王坐在了照桥悠的前一排座位,确保对话声即便音量不大也能清晰地传入照桥悠的耳中——

幸村:“仁王啊仁王,你说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仁王:“当然是幸村精市。”

后排的照桥悠:???

“&%¥$*%@#……”

大巴上传来灰吕焦急的声音。

“悠酱?!你没事吧!你的头顶在冒烟啊!快!心脏复苏!救护车……”

第169章

“悠酱,你为什么在网球上画小人啊?”

灰吕见照桥悠拿着记号笔在一堆黄色网球上涂涂画画,诧异地取出一个画完的来看,微绒的浅黄色球体画着一个歪嘴斜眼的丑八怪小人。

切原凑过去,注意到小人标志性的头带和外套,喷笑道:“诶,这画的是部长吧?哈哈,悠酱,你的画画水平也太烂了吧?”

“因为我是写实派。”照桥悠微笑着抬起头道。他画完最后一个,将球都收进球筒,又将灰吕手中里的球取回。

“这是为了表达我对幸村部长的尊敬。”

照桥悠起身走到球场中央,将网球朝空中一抛,再对准球身小人全力挥拍。

网球被击打到几乎变形,在球场中砸出一声巨响,炸起一团尘雾。

“好厉害……”切原张口结舌,“悠酱,你的力量都快赶得上灰吕了诶。”

“因为有幸村部长的庇佑啊。”照桥悠上前捡起网球,指着代表幸村的歪七八扭小人道,“你看,只要用球拍击打这个位置,幸村部长就能在一瞬间将神力传递给击球者,这样打出的网球就会威力大增。”

“神力?”

“对啊,毕竟他是传说中的‘神之子’嘛。”照桥悠语气平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呵呵。”

就算灰吕和切原再迟钝也终于听出不对了。

“悠酱?你……你没事吧?”灰吕担忧地打量照桥悠的脸色。

“没事啊。我一直都很崇拜幸村部长的。”照桥悠笑眯眯。

切原:“……”

灰吕:“……”

这种话放到国一时他们或许还会信,现在相处时间一长,他们也大概能猜到一些照桥悠的真实想法了。

“悠酱,你不会还在因为之前在大巴上的事生气吧?”切原小心翼翼。

“你是指什么?大巴上有发生什么事吗?”照桥悠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仿佛彻底失忆一般。

“你那儿会都快冒烟……”切原话才说一半便被灰吕胳膊肘一怼,顿时吃痛地住口。

“没什么没什么……”灰吕干笑着转移话题,“应该到时间开正选会了吧,我们该过去了。”

全国大赛几场都是连着比,半决赛和决赛原本也该是连着的,但立海大跟名古屋星德比完,正抓紧时间修整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因场地原因,决赛要延期到三天后。

这是好事。

原本比赛日程排得很密集,设置决赛出场名单也或多或少要考虑人员休整的因素,保证每个出赛选手都处于最佳状态。

但既然多出三天,那就大可以抛开顾虑,将出赛名单以战力最大化的标准来调整了。

照桥悠三人到会议室,等正选和准正选都来齐,就见柳莲二就拿出了几张录像带。

是青学的四场比赛录像。

这都是提前派部员去录好的。

立海大自己也有比赛,而且是上午下午连着比,正选们哪有空闲去盯其他对手的实时状态呢,顶多在比完赛后去隔壁场地看几眼罢了。

现在有充裕的时间,当然要把落下的情报补起来。

“就从今天的半决赛开始吧。”幸村说了一句,柳莲二就在遥控器上调出对应的录像,屏幕一闪,出现球场的画面。

照桥悠身体前倾,双臂叠在身前的桌面上。

他也很想看看,青学是怎么打败四天宝寺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估算,青学最好的成绩应该也就是打入半决赛——这还是考虑到关东一战之后青学或许会复盘反思、实力更进一步的情况。

四天宝寺近几年风头很盛,就像关东这边的立海大一样,他们现在的正选比如白石、忍足谦也去年就已经参加过全国大赛,并且展现出亮眼的实力,而今年他们据说又有超级新人,还引入原狮子乐的王牌千岁千里。

也因此,立海大众人,包括幸村和照桥悠,都是将四天宝寺当做是“三连冠”之路的最大对手的。

照桥悠还记得一年前,他那场失败的单打三上听到裁判宣判最终比分时的心情。那股强烈的不甘,是即便后来拿到全国冠军也没能抚平缓解的。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黄色的小球撞在球网上,抵在网绳旋转着试图向上翻越过网球,但是它终于力竭,无力地落回原来的半边球场,缓缓滚回他的脚边。

——是他的计算失误。

如果当初他对精神力的运用更纯熟、体能更强,就不会在抢七局因为透支而出现头痛、注意力无法集中的问题。再或者,他的控球更精准,如果把对旋转的运用刻入身体本能,也不至于出现失误。

他原本想在决赛上一雪前耻的。

照桥悠撑着下巴,看着电视上白石和不二的比赛。

不出意料地,不二的绝招被白石一一破解。毕竟他曾经也在青选中破解过一次,白石当然也能做到。

不二完全被压制。

照桥悠撑着下巴,看着白石一路顺利打到赛末点,就在他以为白石果然要拿下顺利的时候,不二却忽然觉醒,不仅将三重回击进化,还想出了新的回击方式,一点点将比分扳回来,甚至拖入延长赛。

“他不会就这样把白石打赢了吧?”切原忍不住道。

“不会,你看着吧。”照桥悠摇头。白石还绑着黄金护腕呢。

屏幕上的白石神情始终十分镇定,他通过一次次的回球尝试,终于将不二周助的新回击破解。

比赛以7:6白石胜结束。

接着双打二,桃城和海堂胜。

接着上场的是石田银和河村隆。

立海大众人对石田银还算熟悉,毕竟和灰吕打过一场比赛,但对青学的河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那个人应该扛不住的吧。”切原又低声和照桥悠讨论。

除了热衷于挑战人类极限的灰吕,他实在想象不出还有哪个同龄人能接住石田银的108式波动球。

照桥悠也不觉得河村能赢。

但最终比分是3:1,单打三是四天宝寺赢,那就意味着后面三场都是被青学拿下。

果然,石田银开始打出波动球后,尝试接球的河村就连人带拍一起被击飞出去了。

随着波动球不断进阶,河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但他却坚持爬起来用身体接球,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继续耗下去。

“居然用这种惨烈的办法……”

岂止是透支网球寿命,伤到这个程度,必然对身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这个叫河村的,不会是抱着最后一次握住球拍的心态在比赛吧?

这样值得吗?

但理智又告诉照桥悠,如果没有河村这一场比赛,四天宝寺和青学的局面或许又大不相同。

照桥悠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幸村,却见幸村也在同一时刻朝他投来视线。

照桥悠几乎是一瞬间便猜到了幸村的心情。

——葵上前辈。

两年前,葵上前辈是否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将立海大推上领奖台的呢?

那是立海大第一次拿到全国冠军。

而如今,他们要把冠军的荣誉一代代赓续下去。

……

最后一场双打一是手冢、乾和千岁千里、财前的比赛,最后演化为手冢和千岁的单人比赛,一个是“千锤百炼”的极限,一个是“才气焕发”的极限。手冢在比赛中再度突破,推开了“才气焕发”的大门,然后同时用出两种极限,打败了千岁。

真田和其他人都看得认真,照桥悠却有些心不在焉。

录像放完,已经接近黄昏。

天色逐渐暗沉,幸村于是提出等明天再商讨出赛排名,众人纷纷同意,柳莲二则表示会将青学另外三场比赛录像发到所有人邮箱,以便回家后自行观看。

一散会,照桥悠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拎起网球包往外走。

“我今天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灰吕见他动作匆忙,诧异喊道:“悠酱?你要去哪里?”

“四天宝寺。”

“哈?!现在?”灰吕一看手机,都已经到傍晚6点了。

他再一抬头却见照桥悠背影已经走远,忙拽着切原跟上去。

“等等!我们也去!”

第170章

到大阪已经是7时,照桥悠提前和白石联系过,但进去四天宝寺时却发现不只是白石,其他的正选甚至连同渡边教练也都还留在网球部。

照桥悠一出现,顿时惊起“哦呼”一片。

一群大阪少年围着照桥悠,仿佛路遇明星的吃瓜群众。

“哇,感觉比去年更耀眼了欸,不愧是照桥同学。”

“好、好心动……”

“真的有亮晶晶的人存在欸。”

“好啦好啦!”白石尴尬地将队友们从照桥悠身边驱散开,“既然要留下来看比赛,那就不许捣乱。”他警告了一声,然后向照桥悠道歉。

“哪里,是我麻烦你们了。”

两人作为两方的礼仪担当,停在四天宝寺门口你来我往地进行毫无灵魂的寒暄、吹捧。

照桥悠身后的切原灰吕、白石身后的一众队友都听得云里雾里,眼冒金星。终于,在他们无聊到即将抗议之前,照桥悠和白石同时默契地切断话题,走向球场。

照桥悠注意到白石右手仍缠着绷带。

“不取下来吗?”

“不能摘!”不待白石回答,远山金太郎先跳出来,他满脸惊恐,仿佛看到世界末日一般,“绝对不可以摘!那、那可是毒手哇!碰一下就会毒发身亡的!”

“什么?毒手!”切原闻言吓得立即跳到照桥悠身后,“这也太恐怖了吧!”

照桥悠:“……”

去年不是都已经看到过白石取下绷带之后露出的是黄金护腕吗?

照桥悠怜悯地摸了摸切原的头顶。

“难得来一次大阪,要不然你跟灰吕还有远山同学一起去外面玩一会儿吧。等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们,好不好?”

白石也温言哄道:“是啊,小金,有新朋友来,你是不是应该带他们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呢?”

将三个烦人精哄走,照桥悠和白石终于可以专心比赛。

但白石仍没有要解开绷带的意思:“我们两个算扯平,好吗?”

照桥悠注意到白石的目光落在他的两只手腕上。

那是两条黑色重力腕带,立海大正选的标配,但照桥悠的要比其他部员们的更宽、更厚——入部时就开始佩戴基础负重,刚开始行动、挥拍都觉得手腕沉甸甸的,但训练多了也就逐渐习惯,然后慢慢把负重往上调,再重新适应……照桥悠询问过柳莲二,每次都是卡着尽量不对身体发育造成太大问题的临界值,把负重的量加到最大。

像现在,他已经学会在挥拍一瞬间,将负重的压力也转移到网球上,打出更沉重的高压发球。

白石依旧应对自如。

和照桥悠预料的一样,白石相比去年,实力又有很大进益。那一场比赛,不仅激励了照桥悠,同样也让白石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立海大的后备力量已经成长到连他都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稍胜一筹的地步了,这样下去,四天宝寺何时才能问鼎冠军呢?

两边的技术都很精细。

照桥悠进攻猛烈,白石则始终稳于防守。

网球落在白石的拍上,球身被拍线浅浅地包裹。卸去劲力,叠加旋转,挥拍反击……

一连串简洁而流畅的动作,简直可以写入网球教材,作为学习典范。

这是白石的网球。

某种程度上,他和照桥悠、幸村三人的风格上有些相似,主要体现在他们三人都很有预见性地从不搞令人眼花缭乱的绝招,更没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名。

防守再严密,也总会出现漏洞。

照桥悠控制着精神力如潮起般缓缓铺遍球场。

白石白天和不二全力一战本就有所消耗,在陡增的精神压力之下,逐渐难以支撑。

照桥悠挥拍打出最后一个球。

“比赛结束,6-4。”千岁千里报出比分。

虽然是输,白石神色并不见半分难堪,反而露出真诚的微笑,上前和照桥悠赛后握手:“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啊。Ecstasy!”

“谢谢白石前辈指教。”照桥悠握住白石的手,真心实意地道。

他完全是看完四天宝寺和青学的比赛,心情复杂激荡,一时冲动联系白石陪他来打一场比赛。但四天宝寺众人白天才经历一场鏖战,又遭遇淘汰。白石原本大可拒绝的,毕竟他凭什么要去照顾对手学校的后辈的心情呢?

照桥悠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白石竟然欣然同意,还带着队友们在网球部等他来。

“哈哈,哪里算‘指教’,”白石闻言爽朗一笑,“我都输给你了。”

“切磋罢了。”照桥悠笑道。

他哪能真认下这一场胜利呢。

白石只不过是照顾他赛前的紧张情绪,有意配合他发泄一场,光是对比白天对不二的那一场,都能看出白石对他没尽全力了。

——如果真的都倾尽全力去打,白石是可以奉陪,毕竟他后续已经没有比赛;但照桥悠却必须顾忌三天后的决赛,要时刻严防受伤、身体透支等意外情况,自然处于劣势。

“等全国大赛结束,我们再登门贵校,到时再请前辈和我认认真真比一场吧。”照桥悠诚恳邀约道。

白石热情应允。

千岁千里见两人的客套话似乎还打算没完没了进行下去,上前打断,直切正题:“照桥同学是想要突破天衣无缝吧?”?话题未免转地有点过快。

照桥悠哽了两秒,委婉道:“我当然希望能更进一步。”

他的确是处在瓶颈期。

论基础实力积累已经足够,要迈向更高的实力,已知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就是突破“天衣无缝”,再或者就是只在极少数资料中留下只言片语的阿修罗道。

前者,他已经徘徊一整年而未得门入;后者更是虚无缥缈,他翻遍佛教经典经书,始终一无所获。

“千岁前辈有什么建议吗?”

“谈不上。不过有些感慨罢了。”千岁道,“我原本认为小金是最接近‘天衣无缝’状态,但是今天打完半决赛之后……”

“前辈是指手冢吧?”照桥悠看金色小春开始翻比赛录像,“金色前辈,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来之前我们已经看过一遍了。”

千岁摇头:“和手冢比完之后,我确实改变过想法,认为手冢走在小金的前面……但是,现在我又发现了比他们两个、还有你和我,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接近那扇门的人……或者准确地说,他已经摸到了终极之门,小春。”

小春打开比赛录像,很明显,这是从四天宝寺部员们的角度录制的——观众正在陆续退场,现在是比赛结束后的画面。

“其实比赛结束后,我们还进行了一场单打一。”小春见照桥悠疑惑,笑眯眯地竖起食指,“虽然只有一球。”

他用遥控器调到快进,直接跳过吵闹的观众退场阶段。

“差不多是这里。”小春按下播放。

画面一闪,最先出现的是远山金太郎。

他大喊着“无敌”“霹雳”之类的很长招数名,轻快地跃到半空,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挥拍向下扣杀。

网球在球场内卷起一道龙卷风。

漫天的尘雾布满球场,连带着镜头里网球的影子也变得模糊。

——一年生都能打出这样的球,不愧是被四天宝寺试做王牌的超级新人。

但这一招和“天衣无缝”显然不相干。

所以,千岁所说已经形成“天衣无缝”雏形的,是远山金太郎的对手。

照桥悠心中已隐约有所预感,他目光凝在屏幕上。

尘雾散去,露出一双自信熠熠的眼眸。少年横握着球拍,看起来就像一位刚刚挥刀完毕的武士,外表虽然稚气未脱,但气场已经具备武士的锋锐之感。

网球被劈成两半,分别落在两个半场,中间的切口整齐地仿佛被利刃割开一般。

算是平分。

照桥悠毫不意外。

果然,那个人就是越前龙马。

……

打完比赛又和千岁等人讨论了一阵“天衣无缝”的奥义,时间已经8点,照桥悠赶紧去接切原、灰吕。

然而刚出球馆门,就见两人和远山金太郎在花坛边整齐地坐成一排,安静地撑着下巴等人。

照桥悠不禁惊讶。

切原、灰吕居然没有惹麻烦,按照对照实验原则,这莫非是远山金太郎的功劳?四年宝寺这个超级新星十分靠谱?

白石也感到刮目相看。

小金这样的人来疯,但凡放出去玩一般就很难再找回来,这次居然这么乖巧地提前在外面等他?

白石简直受宠若惊。

是因为切原和灰吕提醒过了吧?

果然,不愧是立海大的人,表面闲散浪荡,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照桥悠领到切原灰吕,和四天宝寺众人告别后,踏上返回神奈川的地铁。

“今天玩得开心吗?”照桥悠例行一问。

切原:“开、开心。”

灰吕:“是吧……哈哈。”

照桥悠察觉出两人话中心虚,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怎么回事?”

“一开始挺开心的……后来小金带我们看一只很大很壮的独角仙,叫做拉斐尔,我们想带它去放风,结果不小心搞丢了。”

切原选择性地提取出部分信息,解释道。

只是一只独角仙而已,比他预料的糟糕情况轻多了。照桥悠略微放心,闻言安慰道:“下次我们再抓一只就好了,你想叫米迦勒、加百利,什么都行。还发生了别的事吗?”

灰吕想了想,依葫芦画瓢地“简洁”道:“我们还看到一只很漂亮的鬣蜥,可惜没有抓住。”

连鬣蜥都随处可见吗?不过以四天宝寺那种半自然的校园环境来说,也算是正常。

“鬣蜥不好玩的,有很多细菌。”照桥悠贯彻“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道理,劝慰道,“没抓到是好事。”

切原:“我们还不小心踩到一点植物。”

照桥悠闻言一凛,切原有过前车之鉴,经常在植物馆弄坏幸村养的各类花卉。

他于是谨慎道:“你踩到的都是什么颜色?你认识吗?”

切原想了想,摇头:“全部都是草!”

“对,都是绿叶子,长在地上。”灰吕肯定地点头,朝膝盖比了个高度,“长到了这里。”

那不就是灌木丛?照桥悠顿时放下心:“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不过下次注意就好了。”

……

同一时刻,白石送完照桥悠等人,返回网球部准备收拾物品离开。

然而,他很快发现一些不对。

装着心爱独角仙的玻璃罩此刻已经空空如也,白石满脸震惊:“拉斐尔?我亲爱的拉斐尔!你们谁看到我的拉斐尔了?”

忍足谦也:“啊!我的鬣蜥好像也不见了?!”

白石正在地板、草地各处找“拉斐尔”,紧接着又发现另一噩耗,部活室的窗外的小片空地上,他年初种下的两排美丽的毒草不知何时也变得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回事?!”他怒吼道,“小金!你出来,这是不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