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寸头少年叫做桃城武，头巾少年叫做海堂薰，都是青学的一年生。
在照桥悠的天使和平光环的强行普照下，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趋于缓和。
最后的单打一是青学、冰帝的部长对决，直接决定了本场比赛的最终胜负。
胜出者才有机会进入决赛，角逐冠军。
佐藤加义和迹部景吾一走进球场，全场观众便安静了下来。
桃城武和海棠薰也一脸紧张地盯着赛场。
在这种压抑紧绷的气氛之下，迹部景吾却忽然举起了手，一下子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照桥悠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就见迹部景物站在场地中央，高举起左手，扣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胜者——”
他扬起自信的微笑，反手抓住身后的外套，往外一甩，精准地落到场边球童正朝外捧着的双手上。
“就是我！”
全场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冰帝区的后援团们便彻底沸腾起来。
“冰帝！冰帝！胜者是冰帝！胜者是迹部！”
他们的呐喊声更加卖力，完全将青学这边的声音盖了过去，一眼望去，无数的旗帜、助威花在观众区的上方涌动着，几乎形成一片浩荡的海洋。
青学这边显得越发势单力孤起来。
照桥悠：“……”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这么能装逼的人。
甚至比幸村精市还能装。
讲道理，他原本以为宿敌那样时刻披着外套，无视节气、不顾冷热，都已经够形式的了。
没想到冰帝的这个竟然更上一层楼，拎着个外套一会儿穿、一会儿脱、一会儿扔。
既然都准备穿短袖比赛，那上场前为什么还要特意把外套找出来披上呢？
——难道是上场前的那半分钟……格外的冷吗？？？
呵，又是一个虚伪的家伙。
照桥悠对这一套很是嗤之以鼻，然而旁边的切原和灰吕却没见过这种庞大的阵仗，乍一见，便不由得目露羡慕：“感觉好酷啊。”
照桥悠在心中冷笑一声，然后点评道：“没错，这一套动作潇洒流畅，的确具有比较好的视觉效果。”
紧接着却话锋一转，深沉地发出感叹：“这真是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啊，他一定很努力。”
“欸？”切原和灰吕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
“你们想，他刚才打的那个响指，我们和他相隔了半个球场远，却还能听得这么清晰……”
照桥悠停顿了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位迹部大师，手指上的功夫真是深厚啊。”
灰吕不由得顺着照桥悠的话思索起来。
的确，正常来说响指打得再响，超过十米也很难听清，而迹部和他们隔了几十米，场地又有许多杂音，但刚才他们听迹部那一声响指，却清晰得如同是在耳边响起。
“好强……”灰吕顿时觉得背脊发麻，“迹部大师使出的这一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切原瞠目结舌，怀疑道：“不、不会吧……等等，柳前辈之前好像说冰帝的部长是去年才从国外回来的……”
想到这一环，切原顿时大惊失色，“他以前不会就是偷偷在中国学功夫吧？！”
——什么？冰帝的部长去中国进修过功夫？！
坐在旁边的桃城武和海棠薰原本打算认真看比赛，但立海大这边聊得实在太过猎奇，他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心神。
他们毕竟还只是普通一年生，在社团也没有柳莲二这样的前辈对他们专门培养，了解到的信息比切原还少。此刻听到切原和灰吕对迹部的猜测，虽然觉得过于离谱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证据。
“迹部大师、不是，我的意思是迹部，”桃城武被他们的思路带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啊？他明明这么……呃……这么花里胡哨的，”桃城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挠了挠头，“武道大师不应该是那种德高望重的吗？”
海堂薰跟着“嘶嘶”点头。
“的确，看冰帝的作风，就知道迹部应该是受欧洲教育熏陶比较多。”照桥悠作为推拉大师，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先表示认同，把桃城的质疑顺下来，紧接着又抛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评价，“只是……人不可貌相。唉，总之这位迹部前辈恐怕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
几个人正讨论着，就听到球场上又传来了迹部景吾的声音。
“破灭的圆舞曲！”
迹部景吾挥拍，网球精准地击打在佐藤手腕上，将他的球拍击落。
与此同时，迹部再次起跳，二次扣杀落下。
“15-0！”
“如何？”迹部景吾微仰起脸，左手抚了抚额前的金色碎发，“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之下吧！”
灰吕闻言，一脸新奇地转头，对切原道：“赤也，他和你一样喜欢自称‘本大爷’诶。”
切原愤怒握拳：“可恶！他竟然敢抄袭本大爷！”
照桥悠：“……”
不得不说，迹部还真是和切原有不少的共同点。
一样的自称，一样的嚣张，一样刚进国一就挑衅全网球部……
所以这家伙充其量就是个豪配版赤也而已啊，冰帝那群人也太容易被收买了吧，居然这么容易就对他心服口服了？！
……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三个人尚能轻松地讨论比赛，但旁边的桃城武和海堂薰，随着比分差距不断拉大，他们就彻底没有心思再参与立海大这边的讨论了。
迹部景吾虽然行为上槽点满满，但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强。
在国中生界，他也是和三巨头、手冢这些人一起，被公认为处在实力的第一梯队的选手。
青学的部长佐藤加义虽然也有丰富的比赛经验，但相比于迹部景吾，还是稍显平庸了。
比赛刚开始，两方还在试探阶段尚且看不出来，但等到后面迹部景吾彻底进入状态，青学的颓势就越来越明显了。
照桥悠听到桃城武小声地问海堂薰：“毒蛇……我们会赢的吧？”
虽然用的是肯定句式，但他的语气里却充满着沮丧。他自己也看出来了，两边选手的实力差距简直如同一道鸿沟，这不是短时间内能翻盘的。
照桥悠没有听到回答，好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同伴海堂薰极轻的“嘶”了一声，算是回应。
切原和灰吕也听到了桃城武的问话，两人不解地对视一眼，直觉气氛有些微妙，下意识闭上了嘴。
他们都很难理解桃城武和海堂薰的这种心情。
毕竟他们虽然嘴上总说打败幸村精市，但潜意识里，却始终对幸村精市抱有绝对的信心。
假设立海大面临的今天的青学的局势，最后一场由幸村精市上场，那么不管对手有多强，他们绝对不会抱有任何一丝怀疑。
幸村精市绝对会赢，立海大一定能获得胜利。
对于立海大所有人而言，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仿佛幸村精市这个名字，就代表着胜利，他所带领的队伍，当然也所向披靡。
青学的部长佐藤加义，看起来是个温和乐观的人。甚至他和幸村精市交谈时，气场似乎也并不落下风。
但当他不得不背负起整队的胜负的时候，他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
“Gamewonby迹部景吾，6-1！本场比赛由冰帝胜出！”
迹部以他得意的“破灭的圆舞曲”拿下了赛末点，冰帝区一片欢庆。
青学部长佐藤听到裁判的宣判，失落地站在球场中央，整个人都颓丧了下去，青学的队员们立刻围了上去互相安慰着。
一群人即便输了比赛，也仍是和睦融融。就连他们的龙崎教练也毫无苛责，神色失落了一会儿，便很快就恢复如常。
照桥悠在后面看着，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部长和他的部员们的感情或许很好，或许在其他方面都很合格，但是他没有强大到足以让部员们依靠。
而青学之所以输给冰帝，或许也就是因为缺少了一个真正的支柱。
等等……
照桥悠忽然感到一丝不对。
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开始拿幸村精市和其他学校的部长开始比较了啊？
就算青学的部长太菜，冰帝的部长太浮夸，难道幸村精市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退一万步讲，佐藤至少和善，迹部至少大方，幸村精市才是要什么没什么还每天奴役着全网球部的黑心部长吧？
真是太可怕了，他刚刚脑子里竟然有一瞬间自动蹦出了幸村精市是天下第一好部长这种违背常理的糟糕想法……
苦索！他绝对是被幸村精市偷偷洗脑了吧？
阴险狡诈的幸村精市！
……
立海大这边起身准备离开，幸村精市便走向龙崎教练，客气地提出告辞。
青学虽然没有打进决赛，但是进入关东前四强，也拿到了一张全国大赛的门票。
“期待在全国大赛中与贵校相遇。”幸村精市向龙崎教练客气道。
龙崎教练心中微叹，如果这场比赛赢下来，那下一周就该是青学和立海大比赛了……她掩去眼中的复杂，微笑着道：“我们也很希望未来能有和立海大切磋的机会。”
真田弦一郎则是径直走向了手冢：“我在全国大赛上等你。”
这已经算是明晃晃的邀战了。
手冢郑重地点头，真田便满意离去。
待到那群黄色队服的身影彻底从球场消失，青学这边的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紧张呢，刚才立海大的三巨头就坐在我前面一排欸，害得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几个普通部员一边收拾比赛用剩的物资，一边交谈着。
“他们那个部长，是叫幸村精市吧，之前远远看起来还以为很温和呢，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气势。”
“他们那个脸黑黑的副部长更可怕吧，其他那些正选看起来也都凶……挺有距离感的，真不知道他们网球部平时的气氛是什么样的，肯定很恐怖。”
紧接着，又有人弱弱地提出反驳；“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们那个一年级正选……”
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般，交谈声忽然止住了，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
几个部员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上收拾的东西，一种无声的默契蔓延开，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各自的眼神读到了某种相似的东西，于是纷纷卸下伪装，仰起头望着天空，露出真实的陶醉般的神情。
“原来你们也是啊……哦呼！”
“哦呼……照桥同学真不愧是神明的奇迹。”
“没错啊，我等能这样近距离看到照桥同学，真是太幸福了，哦呼。”
第042章
“真是的，搞不懂为什么总是让我们上双打，明明还有那么前辈可以安排吧？”
切原盘腿坐在地上，接过照桥悠递过来的葡萄芬达，咕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只许喝一口。”
照桥悠夺回他手里的饮料罐，放到自己隔壁的座位上，摇了摇头，模仿着商店柜员的声音，笑眯眯道：“等比赛结束，您可以凭胜利领取您的寄存物品。”
灰吕杵志闻言老实地停下准备拉开罐环的动作，主动把饮料上交到照桥悠手里。
他听到切原赤也的抱怨，也跟着说出自己的顾虑：“的确我们两个还只是准正选而已，前面的预选赛也就算了，准决赛还让我们上场，是不是不太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雅治说暂时不想上双打，毛利前辈直接说不想上场。”
幸村精市正穿过观众区去底下的教练席，正巧听到灰吕的困惑。
照桥悠立即身体后仰，暗中屏住呼吸。
自从觉察自己可能被洗脑后，他就对幸村更加警惕，尤其是努力避免和幸村同处在一平方米范围内，以免在不知不觉中遭受幸村辐射的攻击。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幸村果然还是朝他们走了过来。
“大家都推荐你们两个上场，看来你们这对组合很有人气呢。”幸村精市笑着在将手放到灰吕的头上拍了拍，很快又收了回去，“唔，有点扎手。”
“从现在开始进行准决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对六角中学双打二号的比赛。”
场地广播的女声开始播报。
“快点上场了，”幸村精市催促了一声，没再停留，抬步走向教练席。
照桥悠确认他已经离开，小心翼翼地挪出来，等空气中潜在的幸村因子全部散去，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放心吧，你们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他试着将手放到灰吕的头上，果然摸到又硬又尖的触感。
简直像刺猬一样，照桥悠默默将手抽了回来，继续鼓励道，“我们不是已经进行了秘密训练了吗？你现在连石板俯卧撑都不做了。”
照桥悠想到最近每天晚上切原和灰吕两人三脚打球的滑稽场面，不禁弯了弯眼睛。
“还有丸井前辈和桑原前辈呢，连他们都夸你们有很大进步了，你们不是一向都对自己超有信心的吗？”
切原和灰吕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仍然不像以往那样或是嚣张，或是冲劲满满。
照桥悠知道切原和灰吕是对上次比赛的失败产生阴影了。
这两个家伙顺风顺水，除了三巨头之外，就没吃过什么亏，没想到却要在双打上死磕，还糟糕到让幸村精市主动弃权。
但是这种阴影靠外人解决是毫无意义的，只有凭借自身的力量获取胜利才能摆脱。
“不会有问题的。”照桥悠拍了拍他们的后背，露出一个天使般的温暖笑容，“我会在这里看完你们的比赛再去热身的，放心吧，就按照计划的来。”
“哦呼。”灰吕摸着脑袋感叹，“每次看到悠酱的笑容都感觉充满力量！呦西，就这样全力以赴的上吧！”
“好！击溃他们！”切原也兴奋起来。
切原和灰吕的对手是六角中学的天根光和黑羽春风，是一个一年生和二年生的组合，穿着暗红色的运动服。
天根光虽然是一年级，但身体修长，看起来分明和三年生没两样，而黑羽春风肌肉扎实，身体健康，脑袋上顶着一头呈扇形展开的冲天黑发，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加大版的黑发版灰吕。
灰吕和切原走上场，到准备和六角中学的人举行赛前仪式的握手时，才发现到他们对手手上的球拍似乎形状都很奇怪，而且都是木制的。
尤其是那个天根光，他握着的那支球拍简直跟他的手臂差不多长了。
“这样也是可以的吗？”切原和灰吕都有点蒙，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休息区，就见照桥悠冲他们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然后右手食指一侧，指向了六角中学的教练席。
那里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看起来已经90岁往上的老爷爷。
——没有问题，据说六角中学的人的球拍都是私人定制的，这和他们的教练有关。
黑羽春风像是看出切原和灰吕两人的疑惑，主动解释道：“球拍只要在73.66公分以内，宽度在31.75寸之内就是符合标准的，天根没有违反规则哦。”
而他旁边的天根光，木着脸，低头看着切原和灰吕，忽然出声：“星期天，礼拜天，不败天，噗。”
切原和灰吕：？？？
“笨蛋！”黑羽春风脸色一黑，一脚踹到天根光的背上，“说了多少次不要讲这种冷笑话啦！”
“冷笑话，不能讲，因为——冻伤人，噗。”
黑羽春风捂住脸：“……真是无可救药了。”
好在裁判正好宣布比赛开始，结束这尴尬的局面。
第一局是由六角中学的发球局。
黑羽春风侧身站在底线上，手臂由外向内猛地一挥，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化作一道光束，朝着切原的位置冲了过来。
“小心！”灰吕忙冲切原喊道。
对手的发球技巧很高超，他的手臂内旋动作非常标准，加上他本身强大的核心力量，可以预见这一球会带有多强的冲击力。
这种球，其实恰好是灰吕所擅长应付的。如果由他来接，一定能加倍地还击回去，但是……灰吕想到丸井前辈教导的配合技巧，握了握球拍，忍住了移动脚步的冲动，守在后场的位置，一边留意着切原的状态，一边紧紧防备着对场天根光的动向。
“少啰嗦。”切原赤也回头冲灰吕喊了一句。
他双手握拍，咬紧牙关，将球击了回去，瞄准的方向正是对面守在网前的天根光右侧的大片空挡。
“好！”灰吕立即喝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天根光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侧身一步，伸手一捞。
原本就极为修长的手臂，再配上超长的球拍，他的击球范围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标准，竟然轻轻松松就将看似难以企及的一球救了回来。
“15-0！”
“打得还不错。”
对手得分，柳莲二反而微微颔首，神色看起来颇为欣慰。
就连一向严厉的真田也缓和了神色：“有进步，但还是不能松懈。”
场内，幸村精市坐在教练席上，抱着胳膊，脸上明显也带着满意的笑意。
对于三巨头来说，这一球是谁得分，并不重要。
天根光是六角中新招的一年级正选，立海大收集的资料并不很齐全，即便是他们三个，事先也没有料到对手有这样奇特的优势。
相比于比赛结果，他们更关注的是切原和灰吕的配合程度——这本来也是他们故意将这两人组成双打的目的。
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幸村精市甚至做好了像山吹那次一样，再牺牲一场比赛的准备。
不过，目前看来，经历上一次的挫败之后，这两人的默契程度和相互配合的意识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打起双打，竟然也有模有样了。
这样下去，也并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幸村精市抱着胳膊，背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好以整暇地想道。
……
与此同时，立海大区观众席的后排出现了一众蓝白校服的少年。
上午青学的比赛的结束后，手冢和一些二年级正选、新生便提出想留下来，继续观看下午立海大的比赛。龙崎教练自是欣然同意，但他们的部长佐藤却状态不太好，表示实在没有心情，带着大部分青学的人返校。
所以留下来的就只剩下手冢、不二、大石这些二年级主力，还有一些对立海大抱有好奇的新生。
他们到的时候，立海大和六角中学双打二的比赛已经开始，手冢看了看，便没有去打扰休息区的众人，低调的领着一行人走向观众区的最上排。
虽然这次关东大赛，青学已经失去了和立海大比赛的机会，但立海大是全国冠军，不管是为了观摩学习、还是收集情报，这场比赛都是很有观看价值的。
只不过他们看着看着就产生了疑惑。
大石有些不可置信：“立海大的双打二是一对一年生？他们不是只有一个一年级正选吗？叫做照桥……照桥什么来着？”
“照桥悠！”乾贞治飞快道。他推了推眼镜，明明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什么大石感觉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身旁的菊丸英二也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大石：？？？
他是不是有哪里惹到了他们两个……
“场上比赛的那两个叫做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他们是非正选。”乾贞治解释道，“他们此前也作为双打在预赛中出战过几次。在小组赛和山吹的比赛中，他们作为双打一出场，明明已经拿到5:0的遥遥领先的成绩，却在中途弃权，成为立海大从关东大赛开幕至今，丢掉的唯一一场比赛。”
“前辈，可是他们既然已经打到5:0，为什么还要弃权呢？”一旁的桃城武发出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场比赛是幸村亲自叫停的。”乾微微侧头，转向大石，镜片上反射出一片白光，“不过，说来也巧，他们那场比赛的对手，正好就是在都大会准决赛上打败了你和柏原前辈的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你说有不有趣？”
猝不及防被队友揭开伤疤的大石：“……”
这究竟哪里有趣了？
这家伙果然是生气了吧！？
第043章
天根光手长脚长，配上他的特制球拍，击球范围几乎扩大了一整倍，将整个网前区域围得密不透风，不管切原和灰吕如何攻击，他总能凭借独特的优势将球截击。
而他的同伴黑羽春风，则凭借着手臂内转发球和爆裂式击球，不断地施加压力。
既然网前难以突破，那么，试着用高吊球打到后场呢？
“赤也，打……”灰吕想到这一点，立刻就想告诉前场的切原，然而他还没喊出来就被打断。
“闭嘴，你这么喊出来敌人不就知道了吗？”切原头也不回，眼睛紧紧盯着朝他飞过来的网球，嘴里一边不耐烦地道，“本大爷这么聪明，早就想到了，才不用你提醒！”
他手腕一挑，网球便沿着一条陡峭的抛物线不断上攀，高高地飞了出去。
然而，网球还没来得及飞到最高点，天根光就跳了起来——他这么大的个子，跳跃起来竟然也很灵活。
他手臂向上一够，加长的球拍恰好将飞过球网的小球堵住。
一记扣杀随之落下。
“Gamewonby黑羽春风、天根光，3-0！”
三局结束，交换场地时有一分半的短暂的休息时间。
对手占了上风，切原和灰吕原本以为幸村会责备他们，毕竟按照这位大魔王的要求，只是丢掉一局都要加跑操场50圈。
但他们略带紧张地走过去，竟然发现幸村精市靠在指导席的长椅上，神情轻松，嘴角含笑，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切原和灰吕惊恐地对视一眼。
大魔王不会是怒极反笑，使劲憋着什么超级可怕的惩罚在等着他们吧……
两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留在球场上装作商量战术，熬过这一分半，就看到大魔王朝他们招了招手。
切原和灰吕：“……”
看来是没法再装作没看到了。
两人极不情愿地慢吞吞移了过去，就见大魔王朝他们缓缓伸出了魔掌。
果然有阴谋！
两人紧张一咽，在以为即将迎来惩罚的前一刻，看清了大魔王递出来的东西。
是一张白色的纸条。
切原和灰吕：？？？
“放心，我没有偷看哦。”幸村精市笑了笑，“是从后面休息区那里传过来的，拜托我交给你们。”
什么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切原撇了撇嘴，接过纸条，和灰吕凑在一起，将纸条展开。
是悠酱写的！
看到字迹的一刻，两人立刻双眼一亮，同时将视线转到边上的休息区，果然见到照桥悠含笑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双臂合在一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就这样去做吧，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一分半的时间结束，切原和灰吕回到场上。
但这一次，他们两个的站位发生了变化。
灰吕从后场上前，站到了切原的旁边。两人一左一右，彻底将网前区域封锁。
“双人上网啊？”
丸井特意和桑原换了个座位，坐到照桥悠的身边，小声和他交谈：“之前我们没有练过这个阵型，他们能应付得过来吗？”
从这两人的球风来说，都是偏向主动出击型，但切原性格急躁，爆发性强，打球全靠身体直觉，攻击性更强；而灰吕有着超乎常人的体力和耐力，相对要沉稳一些。
所以之前丸井和桑原在教导的时候，有意识地训练他们采取比较简单的前后交叉站位，划分攻守职责。
“按照原来的方法，灰吕的才能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了。”照桥悠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双上网阵型固然难度大，但却能最大限度地同时激发出他们两个的攻击性。”
丸井仍然十分怀疑。
在他看来，这两个后辈自我意识都过强，如果两个都放开了打，后果恐怕就是像以前那样一会儿为了追同一个球撞到一起，一会儿又擅离职守，暴露出巨大的漏洞。
“确定不会出事吗……你忘记他们之前还为了争一个球吵起来的事了吗？”
“前辈请看吧，那种事情不会再出现了。”
……
第四局的发球权在立海大这边，灰吕发完一球，就迅速上网，和切原组成列成平行列于网前。
黑羽春风接住球，被球拍上的重量压得双臂一沉，他连忙双手握住球拍，竭力将球拨了回去。
他的回球刚刚过网，立刻就被切原截了下来。
“15-0！”
“30-0！”
“40-0！”
双人上网之后，顿时打破了原来的格局，比赛节奏不断加快。
天根光凭借身体优势固然有强大的网前截击能力，但他也难以应付切原和灰吕的双重攻击。
在他们联手快攻快打之下，天根光终于露出手忙脚乱的疲态。
“交给我，天根！”
黑羽春风抓住机会，打以一个挑高球。
他瞄准的位置是对场的底线。双上网阵型最大的弱点，就是会在后场留下了巨大的空档。
黑羽春风打出这一球，目的就是把切原和灰吕中的一人逼回后场。
“让我来！”灰吕朝切原大喊，同时脚下一踩，整个人跃至半空中。
——他跳得极高，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脚尖甚至越过了站在底下的切原赤也。
灰吕杵志双手握住球拍，对准网球，“啊啊啊啊！”他大吼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下挥拍暴扣。
网球从最高点，被灰吕以几乎垂直的角度暴扣下来，威力比平常的扣杀还要恐怖十倍。
天根光照旧伸出球拍试图截击，但小球刚刚触及拍面，天根光就感到一股暴烈般的巨力袭来，他手腕吃痛，球拍就被远远地击飞了出去。
“Gamewonby切原赤也、灰吕杵志，1-3！”
两个少年终于掰回一局，高兴地又回头看休息区。
照桥悠冲他们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接着又指向灰吕杵志，握了握拳。
——打得很好，继续按照刚才的战术来，由灰吕来攻击那个长球拍的家伙。
丸井文太在旁边看着，觉得很神奇。
“你们是怎么做到靠比划这么两三个动作来传达战术的？”
照桥悠微笑着反问：“那前辈们是怎么做到靠眼神来传达意思的？”
丸井文太顿时哑口无言。
他想了一会儿，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灰吕的跳跃力居然那么强？刚刚他接住那个球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丸井文太忍不住吐槽道，语气里微微带有一丝羡慕嫉妒，“平地起跳还能跳那么高，这家伙不去打篮球可惜了。”
照桥悠好笑地眨了眨眼：“前辈不知道吗？”
“什么？”
“灰吕可是一直很抢手呢。篮球社社长私下里专门找过他好几次，许诺只要灰吕肯加入篮球社，立刻就能进入校队。啊，对了，他还说‘灰吕是可以肩负起日本篮球界未来的男人’‘只要有灰吕君在的话，今年篮球社就有望拿到全国冠军了’。”
丸井文太：“……”
“还不止哦。”照桥悠又道，“棒球社、田径社、还有游泳社都向灰吕君发出过邀请，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丸井文太抽了抽嘴角，一时间心情复杂：“没想到这家伙看着老实，背地里居然还是个海王啊。”
“看来灰吕君是真的很热爱网球啊。”桑原感慨道。
丸井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球场中央传来灰吕的大吼声。
——是黑羽春风和灰吕杵志开始拼起了力量。
网球在两边一来一回之间，被灌注进去的力量越来越强，砸到地面时甚至发出了沉重的轰声。
“你在纸条上写的那个战术到底是什么？不会就是让灰吕用蛮力和他们硬拼吧？对方有两个，灰吕却只有一个，赤也在这方面帮不了手，这样拉长战线恐怕不讨好……”丸井犹豫地看向照桥悠，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发现这个后辈看起来乖巧，实际上鬼精鬼精的，而且最讨厌暴力球风、蛮力对抗的那一套，应该不会出这种主意才是。
照桥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秘地笑了笑：“前辈，你知道杠杆原理吗？”
“哈？”丸井文太一头雾水。
“就像是推门的时候，如果从门的外侧推，往往可以很轻松地推开；而从墙壁的一侧去推，就比较费力。”
“杠杆原理就是，想要省力，就必须扩大施力点的移动距离；相反地，如果想要用节省移动距离换取更大的作用范围，就必须花费更大的力气。”
丸井文太越听越懵：“我知道杠杆，但是这和比赛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球场中忽然传来“啪”地一道撞击声。
丸井文太立即转过头，就见天根光单膝跪在球场上，左手捂住右手手腕，神色震惊又失落地看着脚边的一截木柄。
——他原来那支木质长球拍，竟然从中间彻底断裂开了。一截拍柄掉落在天根光的脚边，顶端露出尖利的木刺。
而球拍的那一部分，则被击飞到天根光身后的不远处，拍面上的网线也崩开了好几根。
“这是怎么回事？”丸井转过头，一脸惊诧地看向照桥悠，“球拍怎么会突然断掉呢，这难道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
“当然。”照桥悠冷笑了一声。
“因为他拿的是费力杠杆。”
第044章
“真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灰吕杵志没想到自己一球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看到天根光捂着手腕坐在地上一副神情不属的模样，连忙上前关心询问：“天根同学，请问你的手没事吧？”
黑羽春风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走过去拍了拍天根光的左肩，“有没有受伤？”
天根光终于反应过来，他摇了摇头，“没事，用力过度，有点扭到了。只是我的球拍……”他垂下头，捡起地上的拍柄，然后慢慢站起来，走到后面捡起另一部分的拍面。
“彻底从中间断了，这样也修不好啊。”黑羽春风叹气。
“欸？你没有备用球拍的吗？”切原赤也诧异道。
“我们的球拍都是由老爹专门定制的，”黑羽春风无奈地解释道，“他每隔一段时间会根据我们的击球习惯和身体状态量身打造合适的球拍，天根这支球拍是前两天刚做出来的，老爹最近精力不太好，还没来得及做第二支……”
“请问这位同学有没有事情，还能再继续比赛吗？”裁判走了过来，看到天根光还捂着右手臂，神色似乎有些痛苦，忙举起喇叭喊道，“现在暂时中止比赛，时间为三分钟！”
“没有问题的！”天根光忙道，“我还可以比赛，我带了旧球拍过来。”
他朝着休息区跑去，想要找出自己的网球包，却被他们的教练老爹拦住。
老人佝偻着身子，将左手放在他的球包上压住拉链的位置，缓缓地冲他摇了摇头。
“老爹……”天根光迟疑了。
教练老爹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慢吞吞地朝裁判招了招手，接着又缓慢地转头，看向了幸村精市。
六角中学这位教练的年纪实在太大，每个动作都颤颤巍巍，实在让人担心，幸村精市一注意到他的目光投过来，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走了过去。
“弃、弃……权……”老爹缓缓道。
“什么？”天根光一惊，连忙争辩道：“老爹，我不弃权，我还能打！”
老爹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天根光的右臂。
幸村精市注意到天根光的右腕已经有些红肿，叹了口气，道：“你应该不只是扭伤这么简单吧。”
按理，这种话由他来说不太合适，简直像是在趁人之危，但谁让这是后辈们惹出的祸呢。
“一直用着那么长的球拍和灰吕对打，你的手臂恐怕早就已经到极限了。”
天根光顿时无言。
“对不起！”灰吕闻言满脸愧疚，立即向天根光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让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照桥悠拿着急救箱，直接从休息区翻越进球场，跑了过来。
他先是低头检查了一下天根光的手腕，取出医用喷雾用来镇痛，接着又取出冰毛巾帮天根光冷敷红肿的手腕——急救箱里没有备冰袋，照桥悠是去自动售货机买了冰水然后用毛巾裹住以充当临时冰袋的。
天根光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摇摇头：“你们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手没什么大问题的，休息两分钟就可以继续比赛了。”
照桥悠一愣，不禁皱眉：“你还要继续比赛？”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迫使天根光放弃那支过分长的球拍，计划确实达到了，但天根光因此受伤，并且还坚持要比赛，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扭伤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如果不注意休息，继续进行高强度的运动就可能会发生二次扭伤，甚至伤害到关节。
在他看来，六角中学宣称“乐在网球”，管理也颇为宽松，而天根光赛前还能欢快地讲冷笑话，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场胜利而伤害自己身体的人。
六角中学这边尚且没有定论，另一边，灰吕和切原却发生了争论。
“这场比赛我不能再打了。”灰吕沉吟许久之后道。
“欸？可我们现在不是占上风吗？”切原脸一苦，不会是又要弃权了吧？这次再来，恐怕惩罚又要翻倍了。要知道，上次输掉比赛之后他就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碰游戏了。
切原有些不大情愿：“受伤也是他们自找的吧，他们不接不就好了吗？”
“不，天根同学是被我打伤的，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站出来承担。”灰吕坚定地摇头。
“唉，你真是拖后腿。”切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这样吧，还是老办法，举手表决！我先说，我不同意弃权。”
灰吕：“我赞成弃权。”
一票赞成一票反对，两人齐刷刷将目光转向照桥悠。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照桥悠叹了口气，“我可以弃权吗？这是你们两个的双打，我没有资格代替你们做决定。”
“不行，联盟内部事务禁止弃权，你作为联盟负责人，必须发表意见。”切原赤也强硬道。
照桥悠想了想，无奈道，“那只能选弃权了。毕竟比赛还可以再打，但手臂如果留下问题，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的网球生涯。”
“那好吧。”连照桥悠都这么说了，切原也只能勉强同意。他耷拉着嘴角，不甘心道：“那下次我们三个一起到六角中学踢馆，再赢回来。”
“没问题。”
弃权问题终于达成一致，但三人立刻又陷入新的纠结。
——由谁去和幸村精市提这件事呢？
一想到大魔王那阴森森的微笑，还有那惨无人道的惩罚，切原赤也就开始打哆嗦。
他灵机一动：“是灰吕先提出来弃权的，我看还是由灰吕去吧！”
灰吕杵志吓得满头大汗，疯狂摆手：“虽然是我提出的没错……但是悠酱说的理由更加充分，我看还是由悠酱去会更有说服力吧。”
照桥悠倒是不怕幸村精市，但是他近期一直疑心自己被洗脑，正竭力让自己和幸村精市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他摇摇头：“我连比赛都没有参加，由我去说恐怕不合适。我看，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应该交给我们中间最勇敢、最能干的赤也。”
“不不不，还是灰吕上吧！”
“悠酱更有能力……”
“要不然就由我们三个一起去？”
“可以！”
三个人决定好之后，便毅然决然一同将决定告诉幸村精市。
“你们确定吗？”幸村仍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神色毫无一丝波动，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三人齐齐点头：“确定，我们愿意一起承担责任。”
“你们真团结。”幸村精市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他答应下了来，却没有立刻向裁判说明，而是走向了六角中学的指导席。
而后，他在照桥悠等人不解的视线下，蹲了下来，看向六角中学的教练老爹。
“前辈，贵校的天根同学手臂已经受伤了，如果再继续比赛，一来可能会给他的手臂留下隐患，二来也是对他的不公平。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两方同时弃权，这一场算作平局，怎么样？”
幸村说完，等了好一会儿，六角中学的教练才渐渐反应过来，他缓慢地点头：“平、平……局……很好……但是……”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正在抓紧适应旧球拍的天根光。
“天根君，”幸村于是又转向倔强的天根光，循循善诱道，“你的右手扭伤了，又没有合适的球拍，没办法发挥出充分的实力，你的同伴黑羽担心你的状态，有所顾忌，没办法全心全意地比赛；我们这边，灰吕和切原看到你受伤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也会有心理负担。”
幸村精市见天根光和黑羽春风两人都神情松动，神情更加真诚：“照这种状态，再继续比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不管谁拿到了胜利，都是不纯粹的。不如就此平局，等下次有机会，你们再私下比一场，这样不是更好吗？”
天根光终于沉默着点了点头。
幸村精市舒了口气，立刻叫裁判过来，告知双方的商量结果。
双打二的比赛在幸村精市的一番谈判下，变成了两方弃权的平局。
这样一来，双打一、单打三、单打二就非出场不可了。
这次准决赛立海大派出的名单稍有变化。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是固定的双打组合，每次必定出场，这次排在了切原和灰吕之后出场的双打一。
单打三这次轮到了柳莲二，单打二是毛利寿三郎，单打一是真田弦一郎，仁王雅治是替补。
“没想到还有我上场的机会。唉，后辈就是麻烦，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毛利寿三郎向后仰躺在座位，伸了个懒腰，随口抱怨了一句，便站起来，用球拍敲了敲旁边以同样姿势仰躺着的仁王雅治的腿，“别看了，走了，陪我一起去热身。”
“前辈你还真是大牌，对着墙壁打打不就行了嘛。”仁王雅治嘴上忍不住吐槽，还是起身拿出球拍，弓着背跟在毛利后面往外走。
幸村精市看着他们离开，又等丸井和桑原也上场比赛，鼓励了两句，便离开指导席，走到休息区对照桥悠三人道：“跟我来。”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诧异地对视一眼：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比赛场地里虽然上午那么拥挤，但也来了不少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片好奇的视线，幸村精市看了看，索性带着三人出了球场，找了一处僻静的树荫。
幸村精市一到地方，脸色便彻底冷了下来。
“你们三个是不是觉得立海大永远都不会输？”
照桥悠一愣：……什么意思？
是因为弃权的事吗，可是幸村自己不是也同意了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又发这么大的火？
幸村精市将锐利的目光刺向了照桥悠：“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论怎么样都能赢，就算是弃权也无所谓？”
“今天你们三个敢说弃权，是排在后面出场的前辈们给了你们底气。你们觉得立海大已经稳操胜券。可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我们马失前蹄，立海大提前在这里折戟，万一前辈们代代传承下来、整整十四年的关东连霸，在我们这里断绝了……”幸村精市尖利的话语，如一柄柄刀剑，刺向三人的心底，“你们会不会后悔？”
“越是站在巅峰，就越是危险，因为一旦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称霸之路从来都不是一片坦途，更何况我们还要继续往上走呢。”
幸村精市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但他眼睛里透露着的浓厚的失望却几乎将照桥悠三人都逼得快要喘不过气。
“我们立海大，可以对对手傲慢，但绝不可以对任何一场比赛傲慢。”
第045章
“他们三个呢？”柳莲二见幸村精市一人回来，伸头朝他后面看了看，没见到照桥悠三人的身影。
“遵照军师的嘱咐，”幸村叹了口气，对上好友疑惑的目光，半开玩笑道，“我去指点人生迷津了。”
柳莲二立刻了然。
他在刚知道照桥悠、灰吕、切原三人提出弃权的时候，也是心头一哽。
按照他们原本的期望，是要推动切原和灰吕成长起来，学会互补配合，以便在未来，他们可以和照桥悠继续形成稳固的三角形，支撑起立海大的未来。
但这三个家伙看起来还根本没有做好这种觉悟啊。
“太松懈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真田弦一郎黑着脸道。他一早就觉得照桥悠那种比赛态度有问题，根本就是没吃过亏。
他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你们平时太宠着他们了。”
柳莲二打量着幸村脸色似乎余怒未消，故意顺着真田的话重重点头：“唉，你说得没错，早知道啊，上次和山吹那场就不该中途弃权，就让他们狠狠地输，输得一败涂地了，自然就明白胜利有多来之不易。”
“你们两个少一唱一和了。”幸村精市斜了柳莲二一眼，“真过分啊，每次都把唱白脸的事推给我，自己做好人。唉，我现在在他们心目中，恐怕已经彻底变成洪水猛兽了。”
柳莲二拍了拍幸村的肩膀，“这种人生导师的工作，还是你比较擅长。再说了，他们现在才国一，慢慢就会理解的……”
毕竟责任与传承，不是听一番大道理就能明白的，还是要亲身体会过才能真正理解。柳莲二想了想，试探道：“对了，你有和他们说葵上前辈的事吗？如果他们知道了，或许……”
说起这个，幸村精市便又长叹一口气。
“没有……我说不出口。”
那种事情，实在是太惨烈了。光是说出来，幸村都觉得自己仿佛在故意揭开一片勉强愈合的伤疤。
哪怕葵上前辈并不知情。
柳莲二沉默了。
一想到去年的事情，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培养后辈太难了，而且三个都是麻烦精，简直是地狱级别。”幸村精市有意转移话题，便故意开起玩笑，语气颇有几分自恋，“唉，说起来，都是三个的组合，我们当初可是又乖巧又省心吧，要是现在能遇到像我们三个当初那样的后辈就好了。”
说着他还看向真田，寻求赞同：“你说对吧，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实在无言，只能默默转头，装作没听到。
柳莲二不禁喷笑出声。
……
球场之外的树荫下，幸村已经离开，照桥悠、切原和灰吕三个人被骂得有点恍惚，留在原地，晕头转向地还没缓过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忽然走到他们在面前。
是开学没多久就退部了的葵上锦。
他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时刻一身黄色的队服，而是穿着长袖T恤和休闲裤，发型似乎也有改变，唯一没变的是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网球包。
“……葵上前辈？”
照桥悠先是一愣，葵上前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紧接着又恍然，今天是周末，他应该是正好有空就过来看比赛的吧。
“前辈，比赛已经开始了，”照桥悠一瞬间就调整出最佳状态，露出完美的笑容，“现在应该是双打一，球场入口在前面直走左转。”
葵上锦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照桥悠三个人——如同照桥悠以往见到的那样，看起来冷冰冰的。
明明他对三巨头还有其他部员们都是一副放松随意的样子，如果不是上次比赛他一次性回答了照桥悠许多问题、备战关东期间也经常主动帮忙陪练，照桥悠简直都要怀疑他是否对自己有意见了。
……或许这位前辈是慢热型的吧。
照桥悠正思索着，忽然感觉面前投下来一片阴影。
葵上锦凑近过来，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照桥悠的脸。
“你好像不开心。”
“哈？”照桥悠心里一惊。巧合的吧，他很确定自己的表情绝对没有任何瑕疵，况且这位前辈和他都不怎么熟，怎么可能看破他的伪装。
葵上锦见照桥悠神色疑惑，伸手指了指他的背后：“感觉没有平时那么亮了。”
照桥悠：“……”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萤火虫。
——的确是没有以前那么亮了。
葵上锦在心里默默道。
如果是平时，只要一看到悠酱的笑容，立刻就会感到全身都暖洋洋的、幸福感爆棚、连整片天空都变得阳光明媚起来，空气中都充满了美好的气息。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
天空是暗沉沉的灰色，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苦涩感。
连带着他也不由自主难过起来。
所以究竟是谁！竟然敢害得我们的小天使这么伤心！
葵上锦感觉自己的拳头已经硬了。
“是输球了吗？”他回想了一下，立海大半决赛的对手好像是六角中学。“是不是六角中学的人不讲道理，仗势欺人？！”
照桥悠和灰吕都没有回答。
倒是切原委屈地瘪嘴：“没有，是部长训我们了。”
“哪个？是你们副部长吧！”葵上锦连忙追问。
一定是真田吧！那家伙平时就总是黑着脸、仿佛所有人都欠他八百万的样子，说了多少次让他改就是不听。好哇，这家伙竟敢趁他不在，欺负他罩着的后辈！
切原摇头：“是幸村部长。”
好哇原来是幸村……等等，葵上锦一顿。
是小部长？？？
……啊这，那就没有办法了。
葵上锦默默松开了拳头，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把大话说出口。
他取下背后的网球包，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不开心的话，那就来打一场网球吧。”
“哈？这是什么道理？”切原一愣，不应该是打游戏、吃饭什么的吗……
“哎呀，我很有经验的！跟我来就是了！”
公园里最大的网球场被占用来作半决赛的场地，但旁边还有几片相邻的规模稍简的球场。葵上锦领着照桥悠三人就近找了一个场地。
“我们怎么比？”切原看了看，一共四个人，脸顿时垮了下来，“不会又要打双打吧？”
“那就你们一起上，或者轮流上，”葵上锦率先选了个半场走进去，“我都可以。”
“可恶……”切原赤也顿时被他这嚣张的态度激起了火气，他正要上前一步却被照桥悠拦住。
“不如这样吧，由前辈来发球，我们三个轮流上，每人一共七个球，怎么样？”
既然是照桥悠的提议，葵上锦当然不会反对。
切原和灰吕想了想，觉得这种形式也还算公平，也跟着点头。
四个人对比赛形式达成一致，灰吕便率先站出来，走进另一个半场。
“我先来吧！”
葵上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直接抛球挥拍。
只见一道强烈的黄色光束穿过了球场，灰吕还来不及思考，耳边便响起沉重的轰声。
好快！这真的是国中生能够打出来的发球吗……
灰吕双目一亮，顿时忘记刚才的失落和难过，他眼中燃起战意，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
“1-0，葵上前辈领先。”照桥悠心情复杂地报出比分。
他还记得就在大约两个月前的正选选拔赛上，葵上前辈的发球虽然快，但也还没到这个地步。
照桥悠尝试着闭了闭眼睛，发现视网膜还残留着那道绚丽的黄色光迹。
两个月的时候可以进步这么快吗？葵上前辈究竟是之前就隐藏了实力，还是……
伴随着“轰”地一声，又一道笔直的黄色光束从球场上空划过。
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
灰吕按捺住心中震惊，双手握紧球拍，身体重心微微压低，眼睛紧盯葵上锦的动作，沉声道：“再来！”
……
切原瞠目结舌地看了看球场上被葵上锦砸出的一个个深坑：“好、好强……”
“7-0，由葵上前辈获胜。”照桥悠报完比分，看向切原赤也，“你先还是我先？”
“我来！”切原举着球拍跃跃欲试。
葵上锦的实力，似乎和他之前打过的那些豆腐块一样的三年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但切原反而更加期待。
他举起球拍对准葵上锦：“我绝对会击溃你的，我要成为网球部第一！”
葵上锦默默扫了他一眼。
真是充满活力的后辈啊，还有这充满战意的凶狠眼神，太熟悉了，简直和当初的弦一郎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多照顾一点吧。
他挥出了球拍。
球速依然很快，但和刚才对灰吕时相比却慢了许多，球路在空中简直是清晰可见。
可恶！是在小看我吗——切原轻易便判断出最佳击球点，两步便跨了过去，他握紧球拍，准备给葵上锦一个教训。
然后下一秒，一股巨力砸在了他的球拍上，切原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连人带拍向后摔了出去。
“你没事吧？赤也！”照桥悠连忙扶起他。
“我才没事呢，只是不小心而已！”切原嘴硬道。
他立刻爬起来，顾不上拍身上的灰，更顾不上微微发麻的手臂，恶狠狠地冲葵上锦喊道：“再来！”
……
“7-0，由葵上前辈获胜。”
“不行！再来一球！”切原的衣服上蹭满了灰，膝盖和手肘都擦破了皮，已经是一身狼狈。
他挣扎着再度爬起来，固执地瞪着葵上锦：“你不要逃跑，我马上就能击溃你了！”
“行，我不逃跑，我直接认输。”葵上锦无奈地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这局算你赢，我现在就已经被你击溃了，满意了吧？”
“啊？”切原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自己好像是赢了，但好像又根本没有。他还没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照桥悠就抽走了他手中的球拍，把他请出了球场。
“前辈，请指教。”照桥悠最后一个走进球场。
葵上锦立刻收敛起刚才对切原嬉笑的神色。
终于又可以和悠酱比赛了！这次绝对要好好表现！
他左手托起网球，身体摆出发球的姿势，周身燃起了淡淡的白色光芒。
“接下来，是两球。”他看向照桥悠，认真道。
第046章
两球……是什么意思？
照桥悠见到葵上锦已经准备发球，暂时按下疑惑，聚精会神地盯住他的动作。
“要来了。”葵上锦提醒了一句，网球击打在拍面上，发出“咚”地沉重的声音。
照桥悠连忙双手握住球拍，同时手臂上燃起了光芒。
接到球的一刻，照桥悠瞬间明白了切原赤也为什么会被击飞出去了。球拍上传来的力道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几乎是之前选拔赛上葵上锦展示出来的二到三倍。照桥悠不得不后退一步，稍稍卸去几分冲力，然后提气握住球拍往上一拉，借用旋转将球劲转换了方向，才勉强回击。
——这是从葵上锦那里模仿来的“千锤百炼的极限”，曾经在选拔赛中，照桥悠用它反过来打败了葵上锦。但现在，照桥悠却产生一丝犹疑。
果然，葵上锦冲到网前，双手握拍，径直截下了这一球。
接着，网球便化作一道猛烈的光束穿越了球场，从照桥悠身侧穿过。
照桥悠呆住了，他甚至连球路都没有看清，只听到了几乎同时响起的破空声和球落地时“咚”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球。”葵上锦道。
什么一球？现在不是已经打到了第二个球了吗？
等等！
照桥悠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葵上锦所说的“一球”“两球”的意思。
这是……预测！
葵上锦是在预测接下来他会在第几次击球时得分，并且还在发球前明晃晃地预告了出来！
这未免也太狂妄了！
一球得分？
意思是说他会发球ACE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