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穷极一生，也只是满腹酸楚，无处可说。

小姑娘没有名字，只知道她是巷子尽头那个安静老太婆的外孙女。大家住在一个巷子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硬是很少见她的影子。

那个老太婆从不和别人一样嘴碎家长里短，有时候甚至一天到晚闭门不出，天天赶着小姑娘采买东西，大家因此没少在背后嘀咕这个老太婆。

但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小姑娘直长到六岁就成了孩子王，整天领着一群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小孩到处招猫逗狗，上房揭瓦，也没什么家长能找，于是渐渐成了这一片的混世魔王。

到小姑娘约摸十几岁时有一天她自己叉着腰对孩子堆宣布：“从今天起，我就叫狗剩了。”

“这是男孩的名字！”

一向被她管理的服服帖帖的小孩军也有几个人忍不住呲牙想笑，却都被她几个巴掌打了回去，而真正的狗剩此时也畏畏缩缩的：

“你叫狗剩我叫什么！”

“我管你叫什么。”小小年纪却已有大人气势的小女孩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解散，然后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狗剩晚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却没人理睬。

而这些小姑娘显然是不在意的，其实她也没那么在意名字，大家一直管她叫老大她就挺满意的，就是她总不能让那些比自己年纪大的大爷大妈也管自己叫老大吧。

小姑娘家隔壁搬来一个顶顶好看的大美人，开始只是在巷口玩时听大娘们嘀嘀咕咕说长得和天仙下凡似的，于是身为老大的她揪着几个小弟一起去爬墙头，终于在胳膊都扒麻了的时候看到了小院里的主人。

小姑娘还小，不知道什么美丑，只知道这个姐姐长得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穿着素素静静的一身旗袍，衬着更加黑亮的头发在旁边挽着。

她之前听巷子里的大爷们说他们这一片就门口铺子卖桂花酿的宁姨是生的最俊俏的，但她觉得这个姐姐比宁姨还好看，眉毛眼睛都弯弯的，不像巷子里的别的男人女人总是瞪大了一双眼睛说话。

她一时出神，手上失力，跌下墙头发出好大一声响，那墙虽然不高，但是突然摔下来还是痛得她龇牙咧嘴地缓了半天。

糟了！

等她飞速起身拔腿准备跑时，一抬头，就看到院里那个姐姐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关切，甚至还伸手帮小姑娘拍身上的尘土，小姑娘愣愣地站在原地都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了，那个姐姐看见她这个样子眼睛更弯了，看着心情极好的样子拉过了她的手。

“要不要吃糖？”她用手巾擦着小姑娘满是灰土的手心轻轻柔柔地对旁边站着的几个孩子问。

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投向了老大，却见平时发号施令的老大这次却理都没理他们几个人，最后还是真狗剩克制着快流出来的口水急切地说了声要。

于是大家人人都领到了从漂亮姐姐手包里拿出来的糖果。几个孩子紧紧地攥着手心的糖果高兴地跑了个没影。只有小姑娘看着漂亮姐姐脸都红了半天憋出个外婆教的“谢谢”。

漂亮姐姐笑容浅浅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从荷包里拿出来了一颗糖果，小姑娘没接，握紧属于自己的那颗糖转身追着几个小伙伴跑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