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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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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到那里去?”胡如苇呻吟的问。 “打猎呀!”“我只要睡觉,什么地方都不去!”嘉文再翻了个身,好像起床是什么痛苦无比的事情。 “你们这么远的跑到山上来是做什么?别泄气了好不好?起来!起来!看你们这副公子哥儿相,还打猎呢!”纪远说着,抓住嘉文的两个肩膀,给他一阵乱摇。又抓住胡如苇,如法炮制了一番。嘉文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懵懵懂懂的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嘴里唧唧囔囔的诅咒。胡如苇比嘉文也好不了多少,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站在那儿穿衣服。纪远抛给他们一人一管手电筒。又用电筒在他们脸上分别照来照去,希望强烈的光线能把他们的睡魔赶走。他们两人摇晃了半天,诅咒了半天,终于总算是从帐篷里走出来了。迎着帐篷外清凉的空气,和凛冽的夜风,两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睡意也被这冷气驱除了不少。纪远跟着跨出帐篷,刚一抬头,不禁微微的吃了一惊。唐可欣服装整齐的坐在火边,正用一对清醒的大眼睛望着他们。纪远走了过去,问:“你起来做什么?”“和你们一起打猎去!” “嘉龄呢?”胡如苇伸过头来问。 “睡得太熟了,推都推不醒。”可欣说。 “你不要去!”纪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的味道。“这样黑而密的树林,到处埋藏着看不见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出问题,如果我们想打猎,势必不能再照顾你,免得出危险起见,你还是留在这儿的好。”可欣静静的望着纪远。 “我不要你们照顾我,我会照顾自己,我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会。”纪远说,皱起了眉。“最起码,你会让我分心,使我不能全神贯注的打猎。” 可欣深思的看了看他们,顺从的垂下了头,拨弄着火说:“好吧!那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她又抬起眼帘,很快的扫了纪远一眼:“你认为这山里真有野兽吗?” “当然,”纪远说:“我已经闻到了野兽的气息。”他夸张的深呼吸了两下。 可欣不安的欠动着身子,注视着仍然带着浓厚睡意的嘉文,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 “你在担心什么?”纪远问。 “没,没什么。”可欣低下头,又很快的抬起来。“你们——还是小心些好。”“怎么!怕我们给野兽猎去?”纪远笑着问,递了一管猎枪给嘉文。 一面转向嘉文,带点玩笑味道说:“你这管猎枪是单发的,如果一枪不中,野兽向你扑过来,用枪托子打它,别乱扣板机。”“那么,你还是给我一管连发的吧,保险一些。”嘉文说。 “不行,只有一管连发的,还是我拿着比较好。老实说,枪在你们手里不过是做做样子,拿什么枪都一样。” 嘉文和胡如苇分别拿了一管枪,剩下的一管交给了三个山地人。一行六个男性,都整装待发,大家检查了一番手电筒和枪弹,就向丛林中开步走去。嘉文回头向可欣喊了一句:“可欣!等着让我们打个大野猪来,你把火烧旺一点,好烤野猪肉吃!”可欣抿着嘴角微笑,目送他们走开,望了望那深黝黝、黑暗暗的山林,忽然感到一阵模糊的恐惧。张开嘴,她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嘉文!要小心一点哦!” “你放心!”说话的是纪远,“我们这么多人,你怕什么?管保还你一个完整的未婚夫!” 他们笑着向前面进行,几点电筒的灯光在黑暗的山坳里闪烁摇晃,只一忽儿,就变得遥远,渺小……而终于被那庞然、巨大、黑暗的深山莽林所吞噬了。 可欣独自在火边又坐了一会儿,火已经烧得很旺,用不着再加木柴。四周的寂寞对她压倒性的卷了过来,她凝视着深山中那一幢又一幢的黑影,倾听着山风的呼啸,远处有不知名的兽类的低嗥……她的背脊上冒起一阵凉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站起身来,她钻进了嘉龄她们熟睡着的帐篷,并且在帐篷门口挂起一盏风灯,用以驱除孤独和黑暗的恐怖。 纪远等一行人投进密林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安静和肃穆了起来。为了免得惊动野兽,纪远把人分成了两组,分头向山林深处走去。纪远和杜嘉文、胡如苇一组,三个山地人分了两管枪,遥遥随后。山林黑而密,草深没膝。大家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胡如苇的枪给了山胞,他就负责用电筒照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按照“路”去走,而深入了丛林。 无路的莽林比想像中更难走,凹凸的巨石常形成无法翻越的阻碍。深密的杂草在许多时候都是天然的陷阱,底下可能藏着一个深坑或陡坡。随处蔓生的藤蔓,以及原始莽林里那些巨树的树根,都成为防不胜防的、绊脚而危险的东西。他们进行得很慢,不时停下来倾听,深夜的山林里林立着恐怖,野兽的气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 一阵轻微的响动,嗖嗖的从树梢中掠过。他们惊觉的站住了步子,纪远托着枪,仰视着树梢,他的眼睛在暗夜里亮晶晶的发着光,灼灼的搜索着那浓密而黑暗的枝叶。 “是什么?”嘉文问,紧张的空气使他不安,他还有些怀念火边的帐篷和睡袋。 “嘘!”纪远轻嘘了一声,仍然用目光在树与树中间逡巡,四周十分寂静,那轻微的响声已经听不到了。“可能是飞鼠,”纪远低声说:“让它跑掉了。最好在打猎的时候避免说话。” 他们继续前进,夜在凝重的空气中流逝,四周似乎充满了动物的气息,又似乎一无所有。纪远在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静静的靠在树上休息。 “怎么不走了?”嘉文问。 “嘘!低声些。”纪远说,仰头看看那些树丛,和远方黑暗的、看不透的林木。“狩猎,狩猎,要猎也要狩。” “这是训练人耐心的玩意。”胡如苇灭掉了电筒,打量着黑影幢幢的四周。“我们大概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还一枪都没放过呢!”“打三天猎,一枪不放的情形还多着呢!野兽也是很警觉的东西,不会轻易来送死。山地人打猎,很少像我们这样拿着枪来寻野兽,他们都在兽类必经的路上,设下陷阱或撞杆,那就比我们省力得多了。”纪远说。 “我们为什么不学他们那样打猎呢?要这样提着枪乱找乱撞?”嘉文又开了口。“那是需要长时间的,是真正猎户的打猎方法,我们只是客串性质罢了,真要那样打猎,要做十天半个月的计划才行。” “我听到有鸟叫。”胡如苇说。 “是猫头鹰,属于黑夜的飞禽,北方人叫它夜猫子。”纪远倾听了一会儿。“不过,猎这种鸟类真没味道。” “总比什么都猎不回去好些。”胡如苇说。“嘘!别讲话!有东西了!”纪远突然发出警告,顿时站正了身子,一把抓起了枪,全神贯注的凝视着黑夜。嘉文和胡如苇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嘉文握着枪,摆出姿势,瞪视着密密层层的林木与深草。空气滞重,时间停驻,而黑夜的山林依然故我的铺展着。嘉文和胡如苇听不出任何动静。只有那只猫头鹰仍旧在单调的、反覆的啼唤,不知想啼醒什么,也不知道想唤回什么?但,纪远所谓的东西绝不会是指的这只猫头鹰,听它的啼声,它起码在一里路之外。 嘉文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前面的草丛。夜很深,而他的手心在沁着汗。“那东西”不知匿藏在何处,他咬着嘴唇,神经紧张的等着“它”突然出现。他的脑子里,仍然谨记着纪远告诉他的话,他的枪只有一颗子弹,如果一枪没打中要害,野兽扑了过来,他就得用枪托及时应战。他的嘴唇干燥,喉头枯涩。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花豹?犀牛?老虎?狮子?大象?野猪?……他费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发酸。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扑动了一下,同时,“砰”然的声枪响使他惊跳了足足有三尺高。一时间,他脑中懵懵懂懂,弄不清楚这一枪所自何来。但,一样黑糊糊的东西从头上的大树上直落了下来,接着是纪远胜利和嬉笑的声音:“一只飞鼠!”他拾起了那还有余温的、毛茸茸的东西。“它简直是跑来送死嘛!这是台湾山区里特产的玩意儿,有老鼠的身子,却有着翅膀,能在黑夜里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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